尤三姐,是曹雪芹的小说《红楼梦》里的人物。她虽然和尤二姐一样是一个被侮辱被损害被践踏的女子,但她却具有勇于反抗的倔强的性格,不甘受命运的摆布,热烈地追求自由幸福的生活。
尤三姐和尤二姐是贾珍之妻尤氏的继母尤老娘改嫁到尤家时带来的两个女儿。尤老娘的家境不好,生计要靠大姑爷贾珍来周济。贾敬送殡之期,贾家众人都去奔丧,贾珍之妻尤氏把尤老娘接来看家,尤二姐、尤三姐也随母亲来到了贾家宁府。 “红楼二尤”美貌绝伦,连宝玉都称赞她们“真真一对尤物——她又姓尤”。贾珍、贾琏之流皆有垂涎之意。她们姐妹到了贾家便坠入深渊,走上了悲剧的道路。贾琏对她们百般撩拨,“那三姐却只是淡淡相对,只有二姐十分有意”。尤二姐痴心地嫁给了贾琏那个浪荡公子,受尽了欺骗、屈辱和折磨,终于吞金而死。尤三姐是个明辨是非、刚强果敢的女子,她不愿走姐姐那条忍辱苟活的路,她在不断地抗争。当贾琏提议也让尤三姐成全了贾珍的美梦时,尤三姐厉声答道: “你别糊涂油蒙了心,打量我们不知道你府上的事呢!这会子花了几个臭钱,你们哥儿俩,拿着我们姊妹两个权当粉头来取乐儿,你们就打错算盘了!”在贾家,贾珍是她的姐夫,她的衣食又依靠人家。尤三姐知道自己寄人篱下的处境,每每不卑不亢地找到自卫的办法。 “偏那三姐一般合他玩笑,别有一种令人不敢招惹的光景。”她不愿像二姐那样随贾家兄弟们摆布,抵抗着贾珍的吞噬——“那三姐儿天天挑拣穿吃,打了银的,又要金的;有了珠子,又要宝石;吃着肥鹅,又宰肥鸭;或不趁心,连桌一推;衣裳不如意,不论绫缎新整,便用剪子铰碎,撕一条,骂一句。”结果是“究竟贾珍等何曾随意了一日,反花了许多昧心钱”。这一切,是尤三姐的一种特殊的斗争手段,她私下里曾对二姐说: “向来人家看着咱们娘儿们微息,不知都安着什么心!我所以破着没脸,人家才不敢欺负。”这一席话道出了她风流任性的背后隐含着的痛苦辛酸,也表现了尤三姐聪明、机警、刚强的性格。她在贾家那个污浊的环境里,捍卫着自己的权力和尊严,
尤三姐出身平凡,却有一颗不平凡的心。她十分珍惜自己做人的权利,大胆寻求自己所爱的人,敢于当众宣称“若有了姓柳的来,我便嫁他;若一百年不来,我自己修行了去”。她坚持自己的爱,也坚信自己被爱。然而,因为她同贾府这个封建家族沾了一点亲戚关系,封建贵族的肮脏、淫乱玷污了她的各誉,致使柳湘莲因对贾府的极端憎恶和鄙弃而对三姐怀疑弃绝。尤三姐唯一执着的爱的希望之火被扑灭时,她毅然决然地饮剑而亡。尤三姐和柳湘莲的爱情悲剧以三姐之死和湘莲削发离尘而告终,他们的悲剧和宝黛爱情悲剧一样都是罪恶的封建制度造成的。
曹雪芹的高明之处在于他一反传统的郎才女貌、富贵团圆等描写爱情的俗套,赞美了一种摆脱封建主义思想束缚的儿女真情,这是不惜用鲜血和生命做代价的。尽管他所赞美的人和事是以悲剧结局的,然而,悲剧能使遭到阻滞的精力得以宣泄, “主体虽然从外在方面看来似乎无能为力,但在精神上却是活跃的。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忧郁总是搀杂着一点快感在其中。”(朱光潜《悲剧心理学》)以往的不少古典文学作品都由离写到合,以大团圆结局;而《红楼梦》则由合写到离,以悲剧告终,深刻地揭示了黑暗制度下天不遂人愿的道理,从而显示了悲剧的艺术魅力。《红楼梦》写了诸多悲剧,但各有风姿,林黛玉的悲剧给人留下的是柔美的同情;尤三姐的悲剧带给人们的则是壮美的慨叹。
尤三姐鲜活的形象、突出的个性是有赖于曹雪芹的精湛艺术技巧而塑造成的。尤三姐和尤二姐在书中同时出现,她们虽是一母所生,但性格各异,前者豪爽刚强,后者心痴意软。她们姐妹的区别,不仅在性格上,也表现在世界观和具体行为上,与二姐相比,三姐身上带有很多的个性解放色彩——她敢于蔑视权贵,在贾珍等衣冠禽兽的包围中,虽然是路边的鲜花,但她不像二姐那样任人采折、蹂躏,而像一朵美丽而带刺儿的玫瑰,以傲然不可侵犯的姿态去捍卫自身的尊严。她敢于蔑视封建礼教,大胆坚定、理直气壮地争取个性解放和婚姻自主,这不仅与尤二姐形成了对比,也与贾府的闺阁小姐们形成了鲜明对照。
尤三姐与尤二姐是一对苦命的姐妹,她们都是如花似玉的善良女子,二姐柔弱忍耐,吞金而死;三姐刚强抗争,也饮剑而亡。她们都在封建制度的桎梏下悲惨地死去。滴滴鲜血告诉人们——不砸烂封建枷锁,哪里会有平民女子的自由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