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曲赋文·书事》原文与赏析

王 维

轻阴阁小雨，深院昼慵开。

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

题曰：“书事”，内容似乎并没有什么事。“乐住山林，志求寂静”的王维，自然无意于写世事、人事;只是他习惯于把顷刻间的感受，一刹时的幻觉，油然而生的印象，蓦然而至的“顿悟”，一概叫做“事”或“胜事”。《终南别业》诗句：“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以及本诗题曰：“书事”，便是指这类的事。

阴雨天气，诗人在深院内堂独坐。一切世事纷争，尘欲喧扰，都从心头消失了，此刻他万念俱息，进入一个寂静的世界。“轻阴阁小雨”，“阁”，同“搁”或“隔”，是轻阴搁止了小雨，天气由雨转阴呢;还是轻阴小雨相间隔，时阴时雨、半阴半雨呢?对于诗人，全无所谓。轻阴也罢，小雨也罢，自然环境的变化不能破坏他的空寂心境了。“深院昼慵开”，他把自己关在深院里，即便在白天，也懒怠开门出去，望望天色，看看外景。

一、二句表现得如此平淡，反衬起三、四句神来之笔。“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当独坐空堂，万念俱寂时，忽有苍苔之色，映入眼底。院内的青苔，经雨之后，苍翠欲滴，润碧新鲜。这一片绿带着潮湿的空气，闪着柔和的光影，使诗人一时惊喜。这一片绿，它仿佛依人而来，绿衣而上，沾染衣襟，沁人心脾。更奇妙的是，诗人在寂静中本没有理会轻阴和小雨; 又没有留神深院和苍苔，偏只有这跃入眼帘、染在衣襟、偎在心头的一片绿，似有似无，似空似幻，诗人却认真地把握了它，从它感受到真善美，从它得到了启示——意识到真正的寂静。寂静在和谐完美中; 寂静在生命灵动中; 寂静在物我融合一体中。王维用艺术之笔，记下他的一次陶醉，一次亲自体验到的禅宗的“顿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