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酒
贪酒者在发“瘾”的时候,毒也要饮,醋也要饮——死亡疾病都不怕。《聊斋志异》中的秦生(见卷十三)及同则附录中的邱行素,岂不是这样么?他们一个饮毒,一个吃醋,真是实行“快饮而死,胜于馋渴而死”主义。
西洋有狂饮成病,延医戒酒者。医师道:“府上不便,请你明晨到我的院中来。我那边有一间很合宜的房间。”第二天,那位病家果然得到一间幽静房间,并且清洁万分。其中除了床铺之外,有各种古玩及精本书籍。另外还有一个玻璃瓶,中间有几条用火酒浸死的大蛇。
那位病家初到房中的时候,抽抽卷烟,翻翻书报,现露很安逸的状态。到了将近中午,他坐了又睡,睡了又坐,东张张,西望望,有点忧闷起来了。他忽然奔到那个玻璃瓶所在之处,把它的盖子除去,双手捧了瓶,就此大饮火酒——不顾瓶中的蛇毒与不毒。
正在此时,医师走进房来,向他笑笑,并且说道:“你可以回府了。你不能戒酒,我已经得到证明了。你还是回去罢。那个瓶我特意摆在此地试你的。蛇并不毒,但是你何尝怕毒呢?午餐马上来了,吃过之后,请你回府。”
《聊斋》中的故事及西洋人的故事,都是形容好酒成瘾的人,当然有些夸张。酒可以饮,但是不要狂饮,不要成瘾。宋人的《酒戒》道:
少吃不济事,
多吃济盛事?
有事坏了事,
无事生出事。
然而我们在怎样情形之下,可以饮酒呀?
陈畿亭说得最好,让我把他的话引出来罢,如下:
名花忽开,小饮。好友叙谈,小饮。凌寒出门,小饮。冲暑远驰,不可遽食,小饮。珍酿不可多得,小饮。
原载一九四五年二月二十一日《新中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