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着下午的旅途

走着我的梦之路。

金的丘陵，青的松林，

路边橡树蒙着灰土……

我只是一名过客，

不知被小路引向何处，

迎着渐降的暮色，

我的歌低吟轻诉：

“我心里曾有一根

热情的刺；我狠狠心

拔掉了刺，但我如今

再感觉不到我的心！”

霎时间田野凝思，

周围一片阴郁肃穆，

只有那风声簌簌

吹拂着河边白杨树。

暮色啊越来越浓，

路途啊渐渐朦胧，

这蜿蜒而微白的路

在暮色里消失无踪。

我的歌啊重新呻吟：

“尖利的金色的刺啊，

但愿能再感到你

深深地扎在心中！”

(飞白　译)

【赏析】

作为西班牙著名的文学流派“98年一代”的主要代表作家之一，安东尼奥·马查多-鲁伊斯把对祖国的热爱和对人的同情都倾注在其诗歌作品中。卡斯蒂利亚——西班牙的灵魂成为他歌颂和赞美的主题。他把卡斯蒂利亚的大自然的变化，把它从凋零到复苏的过程视为西班牙从衰落到振兴的象征。安东尼奥高深的品德和良好的文风使他成为西班牙语国家新一代诗人的楷模。

《我踏着下午的旅途》抒发人生如逆旅(过客)、自己已没有了早年的热情锋芒的感喟。午后，“我”伴随着孤独、寂寞与感伤起程，踏上了旅途，途中景色宜人，色彩艳丽：“金的丘陵，青的松林”，鲜明的色彩对立仿佛谕示着一切顺心如意。但“路边橡树蒙着灰土”悄悄地浮现不和谐因子，“我”，一个匆匆的过客，发出了心中的感喟：“不知被小路引向何处”。为什么会感喟呢？因为“我心里曾有一根/热情的刺；我狠狠心/拔掉了刺”，这里的刺指青春的热情与战斗精神。也许青春年少会冲动，会不够理智，会犯错，仿佛一根刺，让人不禁想要拔掉；但拔掉了这根刺就像倒洗脚水把孩子也倒掉了一样，“但我如今/再感觉不到我的心”就是不得不承受的后果。

第二节写出了选择放弃热情的苦涩与懊悔。如果没有了青春的热情，人也难免颓废、消极。一切景语皆情语，随着“我”心变暗，“霎时间田野凝思，/周围一片阴郁肃穆，”天地为之变色，寂静中只有风拂杨柳。

第三节进一步指出因失去热情而迷茫的心境。没有了热情与朝气的旅途，越来越无趣、乏味，只觉得暮色越来越浓，路途越来越朦胧。茫然四顾，“我”的路在何方呢，它“在暮色里消失无踪”。

第四节中，他追忆年华，希望再恢复青年时的激情与朝气。因而在此呼唤：啊，激情，你像一根金色的刺，希望我能再次拥有你，把你那尖利的刺深深扎进我的心口吧，好让我能再次感觉到生活的意义。有刺也许会痛，但痛并快乐着远比无知无觉要更值得经历和拥有。走哪一条路，人都是自己人生旅途中的过客，唯一的过客。每个人的人生历程都只能向前走，任何人都没有机会回头再重新选择。正如林清玄所说：“醉后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生命中的很多事，错过了一时，也就错过了一世。”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哀叹错过的热情，而仍然怀有改变的热情。这种热情也许与先前的那根“刺”不同，但仍然值得庆幸、值得珍惜。但愿他能在人生的暮色中重新找回自己所失去的“热情”及各种值得珍惜的情感。

安东尼奥的诗大多都表现孤独、空虚的心境，带有某种忧伤的浪漫主义情调。这首诗的格调就很忧伤、无奈，同时又带着渴望与追求，内涵深邃，感触细腻。他的诗语言清新朴素，不事雕琢。他反对矫揉造作、鹦鹉学舌的创作，他说：“我们需要的是声音，而不是回声。”人在回首往事时感慨良多，是人类的“通病”，这首诗感怀曾经失去的“刺”，定能引起共鸣。

(杜绣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