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曲玉管》·柳永

柳永

陇首云飞，江边日晚，烟波满目凭阑久。一望关河萧索，千里清秋，忍凝眸? 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别来锦字终难偶。断雁无凭，冉冉飞下汀洲，思悠悠。暗想当初，有多少、幽欢佳会，岂知聚散难期，翻成雨恨云愁?阻追游。每登山临水，惹起平生心事，一场消黯，永日无言，却下层楼。

这首词也是写离别之恨与羁旅之愁的。作者登高怀远，触景伤情，而将情景打成一片，往复交织，前后照应，针线尤为细密。

全词共分三片。此词第一片“陇首”三句，是当前景物和情况。“云飞”、“日晚”，隐含下“凭阑久”。“亭皋木叶下，陇首秋云飞”，是梁柳恽的名句。陇首，犹言山头。“忍凝眸”三字，极写对景怀人、不堪久望之意。

第一片是先写景，后写情;第二片则反过来，先写情，后写景。“杳杳神京”，写所思之人在汴京; “盈盈仙子”，则写所思之人的身份。“锦字”是用窦滔、苏蕙夫妻故事。苻秦时，滔得罪徙流沙，蕙作回文诗，织于锦上以寄，词甚凄惋，见《晋书》。作者和这位“仙子”并非正式夫妻，其所以用此典故，或系因应举时被仁宗放落，因而出京，与窦滔之获罪远徙，有些近似之故。鸿雁本可传书，而说“断”，说“无凭”，则是始终不曾负担起它的任务。而雁“冉冉飞下汀洲”，体现出既得不着信又见不了面的惆怅心情。

第三片是“思悠悠”的铺叙。“暗想”四句，概括往事，写其先相爱，后相离，既相离，难再见的愁恨心情。“阻追游”三字，横插在上四句下五句中间，包括了多少难以言说的酸辛在内。然后，笔锋一转，由从回忆而到当前。但在回到当前之时，却又荡开一笔，在平叙之中，略作波折，指出这种“忍凝眸”、“思悠悠”的情状，并不是这一次，而是许多次，每次“登山临水”，就“惹起平生心事”。然后再写到这回依然如此，在“黯然消魂”的心情之下，长久无话可说，走下楼来。“却下层楼”，遥接“凭阑久”，使全词从头到尾，血脉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