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张亚新

天马来兮从西极， 经万里兮归有德。

承灵威兮降外国， 涉流沙兮四夷服。

刘彻

这首诗原载《史记·乐书》，据《汉书·武帝纪》，作于太初四年(前101)春。“西极”，西边极远之地，指西域大宛国。“天马”，神马。《史记·大宛列传》：“初，天子发书《易》，云‘神马当从西北来’。得乌孙马好，名曰‘天马’。及得大宛汗血马，益壮，更名乌孙马曰‘西极’，名大宛马曰‘天马’云。”“发书《易》”，即“发《易》书以卜”(《汉书音义》)。根据这段记载，“天马”本是乌孙骏马名，后因大宛的汗血马更壮，便把这个名称赐给了汗血马。《史记》集解引应劭云：“大宛旧有天马种，踏石汗血，汁从前肩膊出如血，号一日千里。”出汗如血，故名“汗血”。沈德潜《古诗源》此诗名《蒲梢天马歌》题解谓“武帝伐大宛，得千里马名蒲梢”。

汗血马原产大宛贰师城，武帝闻之，使壮士车令等持千金及金马与大宛王，请与交换。大宛自恃距汉遥远，汉军难以抵达，不肯给予，进而截杀汉使，劫取财物。武帝大怒，以李广利为贰师将军，发兵攻击。大军历经艰险，到达大宛城，攻之四十余日，其外城破。宛贵人共杀其王毋寡，使人求见贰师将军，愿献善马求和。汉军许和，取善马数十匹，中等马三千余匹，并立与汉亲善的昧蔡为大宛王，班师回朝。武帝便作了这首诗，纪念这次胜利，并抒写了自己征服四方、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

前二句写实，叙述天马之所自与归属。“有德”，武帝自谓。后二句抒怀。“灵威”，神灵的威势。武帝认为自己之所以能够降伏外国，是由于得到了神灵的帮助，这与武帝敬信鬼神有关。“流沙”，即沙漠，塞外风劲，沙常因风力而流动转移，故云。“四夷”，指所谓东夷、西戎、南蛮、北狄，是古代对边远地区少数民族的蔑称。诗篇笔笼天地，视通万里，境阔情壮，意气骏迈，确有一统天下的帝王气象。鲁迅说：“武帝词华，实为独绝”(《汉文学史纲要》第六篇)，不为虚论。历史上人们所称道的“汉唐气象”，于此不难窥见一斑。

武帝统治时期，徭役、兵役呈不断增加之势，确有穷兵黩武之处。但综观其一生，他的大部分对外用兵都是必要的。汉初以来，匈奴屡屡犯边，汉朝甚至不得不采取和亲政策，企图换取暂时的安静。匈奴强盛，不仅连年寇掠边郡，而且征服了西域等地的不少国家以为羽翼。武帝对匈奴进行了长期的反击战争，最终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解除了匈奴的威胁，保障了黄河流域广大地区经济、文化的发展。作为讨伐匈奴战略的一部分，武帝还遣使西域，动员西域各国出兵夹击匈奴，与汉朝修好。为达到这一目的，有时还不惜动用武力。从这个角度来观察，降伏大宛就不仅仅是获得了数十匹善马的问题。因此，武帝为获取善马而歌，但他又不仅仅咏马，而是通过咏马，形象地揭示了降伏大宛的重要意义，表达了自己的喜悦心情和远大抱负，展示出一代雄主的英雄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