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梦的妖精

刘兴诗

夜深沉了，树林里悄悄钻出来一个小妖精，背着一个大口袋，不声不响地朝城里走去。

它是偷梦的妖精。每夜都要溜到孩子们的枕头边，钻进他们的梦里，割小块最甜最甜的梦，送给那些早已不会做梦的不幸的人，让他们重温幸福的回忆。

小妖精把偷来的梦塞进口袋里。它临走的时候，总要对梦里的孩子扮一个鬼脸儿，逗得他们笑呵呵的，在梦中绽露出淡淡的笑容。

一夜又一夜，它悄无声息地在大街、小巷里到处溜达，熟悉了每座房屋的门窗和烟囱口，从每个孩子的枕边悄悄偷了些梦的精彩片断。

最后，它走到城边一座小木屋面前，瞧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脸上沾满了泪痕。

“啊，他梦见了什么伤心事？”小妖精连忙把身子缩小，钻进他的梦里，想探查明白。

这是一个灰色的梦。天地灰沉沉的，做梦的孩子孤零零地坐在路边哭泣。荒凉的旷野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别哭，我给你换一个好梦。”小妖精安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个发光的梦，充满了阳光和笑声。可是孩子摇摇头都不要。

“你为什么伤心，到底想要什么？”

“妈妈。”孩子哭哭啼啼地说。

小妖精说：“别哭啦，我和你一起去找吧！”

梦中的路很长很长，总是走不到头，真乏味极了。小妖精想：“这梦该修理一下。”它悄悄掏出许多花种子，轻轻吹一口气，飞到路边，变成一丛丛鲜花。不知它又使了什么魔法，花丛里飞出一群花蝴蝶，天空中露出阳光。

小妖精得意了，等待孩子绽开笑容。想不到孩子依旧哭泣。泪水沾湿了梦，花枯萎了，蝴蝶落下来，整个天地又变成灰沉沉的一片。

小妖精想再施展本领，修理这个使人难受的梦。可是孩子哭醒了。梦像破气球似的，啪的一下破了，小妖精只好从瘪了的梦里挤出来。

第二天，它做好了准备，从别的孩子的梦里割了一小块有妈妈的梦，这个孩子又哭着找妈妈时，突然变出一个妈妈，把他搂在怀里。

谁知，孩子从她的怀里挣开，哭着说：“不，你不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没有这样漂亮。她的脸是黄的，有许多皱纹，没有好看的衣服。”

小妖精没办法，只好失望地从梦里钻出来。

它问月亮：“你看见那个孩子的妈妈了吗？”

月亮没有作声，静静地投下一束月光，穿过小木屋的窗子，照在墙头的一张照片上。粗心的小精灵才看清楚了，照片下面缀着一朵小白花。这是孩子妈妈的照片，啊，她死了，她穿着一件旧衣服，像是受尽了贫穷和劳累的折磨，慈祥地看着孩子，却没法说出知心话。

小妖精明白了。它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连忙钻进城里所有孩子的梦里，请他们来和流眼泪的孩子玩，好好看一眼墙上的照片。

第二天，孩子们都在和那个孩子玩，仔细看墙上的照片，听他讲妈妈的事情。晚上，孩子们都梦见了他的妈妈，多么勤劳、善良啊！

小妖精连忙把这些梦割下来，塞进口袋，快步蹦跳着跑去，钻进那个流眼泪的孩子的梦里。每天晚上，它掏出一个有他妈妈的梦，和他自己的梦缝在一起。说也奇怪，梦中的乌云飘散了，原野开遍了鲜花，再也不是灰沉沉的。

每天，孩子们轮流来找这个男孩玩。晚上，轮流帮助他梦见妈妈。成百上千的孩子用丰富的想象，把他的妈妈想得活灵活现的。小妖精耐心地把所有的梦都割下来，使他每天晚上都看见亲爱的妈妈，使他的梦里充满了妈妈的爱和小伙伴们的友情。他笑了，再也不在梦里流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