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曲赋文·王母歌》原文与赏析

韦应物

众仙翼神母^①，羽盖随云起。

上游玄极杳冥中^②，下看东海一杯水。

海畔种桃经几时^③？千年开花千年子。

玉颜眇眇何处寻？世上茫茫人自死。

王母，也称西王母、金母、金姥、王母娘娘，是我国古代道教和民间共同信奉的女仙领袖，有着广泛深刻的影响，几乎达到了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程度。王母的形象，在我国经历了多次的演变：在《山海经》里，她是一个豹尾虎齿而善啸的怪物;在《穆天子传》里，则是一个雍容平和、热情待客、能唱歌谣的女王; 在 《淮南子》 里，她已成为神仙，曾赐后羿不死之药(后为嫦娥盗食，升入月宫);到了 《汉武内传》里，她更被塑造成一个年约三十、风姿绰约、容貌绝世的女神，并把三千年结一次果的蟠桃赐给武帝。以后，王母逐渐成为道家方士崇拜的偶像，成了丽质天仙和女仙领袖，“女子之登仙得道者，咸所隶焉。”( 《太平广记》)韦应物这首 《王母歌》 中所塑造的，就是这么一个形象。

全诗共八句。前六句说： 王母出行，众仙如羽翼般追随; 她遨游天宇，鸾驾的羽盖随云而起。她从天穹高处俯视人间，浩瀚的东海可怜得小如一杯水。王母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在西海远荒之地种植仙桃呢?那仙桃千年开花，千年结子。在诗人的笔下，王母如众星拱捧的朗月，光彩照人，形象是如此的威严、高大、飘逸和高不可攀，令人可望而不可即。诗的后两句由天上到人间，笔锋骤转：王母是丽质天仙，长生不老，玉颜长存，可我们到什么地方去找寻她呢? 茫茫人世上，众多的凡人随生随死。在这两句中，“玉颜眇眇何处寻”一句提出了问题，但诗人没有直接回答，结句转到世上凡人：“世上茫茫人自死。”这实际上是对王母长生不老的质疑和否定，从全诗来看，前面六句起一个反衬作用，前面王母的形象越是“神气”十足，这后面的质疑和否定也就越有力量和说服力。王母是女仙领袖，又掌不死之药，历来为道家方士所津津乐道，仰慕不已，但那毕竟是子虚乌有的神话传说，是虚无缥缈的，如今连王母的玉颜都无处寻觅，更何况那些梦想求仙得道的凡夫俗子呢! 等待他们的只有 “死路一条”——“世上茫茫人自死”，这是人生的必然归宿，谁又能脱得掉呢?

唐玄宗李隆基大兴道教，开元、天宝以后，道教极盛，从皇帝、达官显贵到庶民百姓，修炼成仙成为一种时尚。在这种情况下，韦应物这首《王母歌》无疑是对这种时弊的一种针砭，也是振聋发聩，使人猛醒的警世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