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垂风折笋　红绽雨肥梅

【本书体例】

【原文】：

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十首之五

媵水沧江破，残山碣石开。

…………… ……………

银甲弹筝用，金鱼换酒来。

兴移无洒扫，随意坐莓苔。

【原文作者】：杜甫

【原文出处】：

——《全唐诗》卷二百二十四，中华书局1979年版2397页。按：第六句“鱼”一作“盘”。

【诗话】：

0791 世俗喜绮丽，知文者能轻之。后生好风花，老大即厌之。然文章论当理与不当理耳，苟当于理，则绮丽风花同入于妙；苟不当理，则一切皆为常语。上自齐梁诸公，下至刘梦得、温飞卿辈，往往以绮丽风花累其正气，其过在于理不胜而词有余也。老杜云：“绿垂风折笋，红绽雨肥梅。”“岸花飞送客，樯燕语留人”⁽¹⁾，亦极绮丽，其模写景物，意自亲切，所以妙绝古今。其言春容闲适则有“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蜒款款飞”⁽²⁾“落花游丝白日静，鸣鸠乳燕青春深”⁽³⁾。言秋景悲壮则有“蓝水远从千涧落，玉山高并两峰寒”⁽⁴⁾，“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⁵⁾其富贵之词，则有“香飘合殿春风转，花覆千官淑景移”⁽⁶⁾，“麒麟不动炉烟转，孔雀徐开扇影还。”⁽⁷⁾其吊古则有“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⁸⁾，“竹送清溪月，苔移玉座春”⁽⁹⁾。皆出于风花，然穷尽性理，移夺造化。又云：“绝壁过云开锦绣，疏松夹水奏笙篁。”⁽¹⁰⁾自古诗人巧即不壮，壮即不巧，巧而能壮，乃如是也。(宋范温《潜溪诗眼》十六。《宋诗话辑佚》本)

0792 紫芝末篇又云：“今日校《谯国集》，适此两卷皆公在宣城时诗。某为儿时，先人以公真稿指示，某是时已能成诵。今日读之，如见数十年前故人，终是面熟。但句中时有与昔时所见不同者，必是痛遭俗人改易尔。如《病起》一诗云：“病来久不上层台，窗有蜘蛛径有苔。多少山茶梅子树，未开齐待主人来。’此篇最为奇绝，今乃改云：‘为报园花莫惆怅，故教太守及春来。’非特意脉不伦，然亦是何等语。又如‘樱桃欲破红’，改作‘绽红’；‘梅粉初坠素’改作‘梅葩’。殊不知‘绽’‘葩’二字，是世间第一等恶字，岂可令入诗来。又《喜雨晴》诗云：‘丰穰未可期，疲瘵何日起。’乃易‘疲瘵’为‘瘦饥’，若当时果用‘瘦饥’二字，则此老大段窘也。”余谓紫芝论俗子改易张文潜诗，是也。至引“樱桃欲绽红”，谓不应改“破”作“绽”，“梅粉”不应作“葩”，云是恶字，岂可入诗。然则“红绽雨肥梅”，不应见杜子美诗。“诗正而葩”，不应见韩退之《进学解》。“天葩无根常见日”，不应见欧阳永叔长篇。况古今诗人，亦多有之，岂可如此论诗耶?(宋周必大《二老堂诗话》，《历代诗话》本)

0793 老杜多欲以颜色字置第一字，却引实字来，如“红入桃花嫩，青归柳叶新”⁽¹¹⁾是也。不如此，则语既弱而气亦馁。他如“青惜峰峦过，黄知橘柚来”⁽¹²⁾，“碧知湖外草，红见海东云”⁽¹³⁾，“绿垂风折笋，红绽雨肥梅”……皆如前体。若“白摧朽骨龙虎死，黑入太阴雷雨垂。”⁽¹⁴⁾益壮而险矣。(宋范晞文《对床夜语》卷三，《历代诗话续编》本)

0794 杜子美《何将军山庄》诗：“薰风啜茗时。”⁽¹⁵⁾今本作“春风”，非。此诗十首，皆一时作。其曰：“千章夏木清”⁽¹⁶⁾，又曰：“红绽雨肥梅”，皆是夏景可证。(明杨慎《升庵诗话》卷十三，《历代诗话续编》本)

0795 贾五言律亦出自于杜，如“衰年催酿黍，细雨更移橙”⁽¹⁷⁾，“帖石防隤岸，开林出远山”⁽¹⁸⁾，“暗水流花径，春星带草堂”⁽¹⁹⁾，“绿垂风折笋，红绽雨肥梅”，皆只写目前之景，略不使事。……(清贺裳《载酒园诗话》卷一)

0796 《游何将军山林》十首，“红绽雨肥梅”，俗句。按此则是渔洋评也。渔洋以超逸主格，故应戒人看白香山诗也。(清翁方纲《石州诗活》卷六)

0797 杜诗又有独创句法，为前人所无者。如《何将军之“绿垂风折笋，红绽雨肥梅”，……《秋兴》之“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清赵翼《瓯北诗话》卷二)

注：《秋兴八首》见诗话0221注。

0798 “绿垂风折笋，红绽雨肥梅”，炼字著色，至此而止；稍过一步，如“石压笋斜出，岩垂花倒开”，即近纤小矣。不可不辨。(清施补华《岘佣说诗》二十一)

诗话另见 0199 14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