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公案》简介|鉴赏

近代白话长篇侠义小说，一百回。作者贪梦道人，原名杨挹殿，福建人，能诗，另作《永庆升平后集》一百回，其他生平不详。小说始刊于光绪十七年(见《中国小说史略》)，未见原本。现存光绪二十年(1894)刻本，有大达图书局的排印本与共和书局石印本。前有光绪壬辰(1892)年刻书人张继起“序”，孙寿彭松坪“序”， 贪梦道人“序”。

《彭公案》写三和县令彭朋故事，(《花朝生笔记》以为“衍彭刚直公玉麐事)，但史实成分极少，是在有关戏曲基础上加工写成的。故事大概内容写彭朋授三河知县，沿路私访，得李七侯为捕役，处死害人的恶霸左青龙，被左的好友武文华买人参劾免官，李七侯筹措万两白银为彭朋谋复官职，黄三太携金镖向绿林借银，终于使彭朋复官。山东窦二墩闻借银事，约黄三太比武，黄三太镖打窦二墩，窦二墩败走。黄三太被“濮大勇激怒，为显示本领至京城劫饷银，去南苑，打虎救驾，康熙赐黄马褂。杨香武闻讯不服，入宫盗取九龙杯，九龙杯又落入周应龙之手，杨香武盗回九龙杯，周应龙与朋友断义，至紫金山落草为王。后杨香武三盗九龙杯，皇帝免于治罪。作品又续写彭朋升河南巡抚，到任后被恶人张耀联买人参劾，康熙查明彭朋无过复官，赐“如朕亲临”金牌。周应龙沿路派刺客，又盗去金牌，于是欧阳德等多次探山攻破山寨，捉住周应龙，高通海人寒泉穴找到金牌。最后重点写大同总兵傅国恩修画春园招兵买马，彭朋奉旨查办，终于攻破画春园。但傅国恩与九花娘从地道逃走，故事至此暂告结束。中间插叙擒拿宋仕奎、花得雨，破霸王庄捉住淫贼尹亮等故事。

《彭公案》所写内容，既有清官断狱故事，更多侠客锄奸及相互比武情节。故鲁迅说它“不外贤臣微行，豪杰盗宝之类”(见《中国小说史略》)，但效忠皇帝是其主导倾向。作品中的彭朋出任时表示要“为国尽忠，与民除害;上报君恩，下安民业，剪恶安良”。他也做了些除恶安民的事，但其主导思想是“上报君恩”效忠皇帝。故他每到一地，主要精力是捉拿作乱的盗贼。书中重点描写的捉拿宋家堡宋仕奎、破大同府傅国恩的画青园皆涉及“谋反”事，众人助彭朋捉拿周应龙，主要因他藏了康熙赐给彭朋的金牌，属于“乱臣贼子”。书中侠客锄奸盗宝，也都与效忠皇帝密切有关。如黄三太因打虎救驾，得了御赐的黄马褂，他的邀宠行为，刺激了杨香武，于是有三盗九龙杯的故事。众英雄竭力破紫金山，皆为了找回“御赐金牌”，为了寻找象征皇权的金牌，八十岁高龄的高恒因此丧命。故从“清官”彭朋到侠客黄三太、高恒等，无不效力于皇帝，表现出作品维护封建统治，“乐为臣仆”的思想，除忠君思想外，作品也宣扬了其他奴才道德。如众多侠客对于彭朋这位“大人”，诚惶诚恐，黄三太见了彭朋，不敢坐下，杨香武见了彭朋，也声称“草民无胆不敢与大人同座”(三十六回)。特别是四十四回，写了仆人张德力，为主人张应登遭人命官司而杀死女儿以救主人，彭朋竟然称这种野蛮行为“忠义堪嘉”，并“赏银五百两”。

《彭公案》在歌颂皇帝的前提下，也揭露了一些政治与社会的黑暗，如助纣为虐的举人武文华通过义父索皇亲竟买通御史李秉成，捏造罪名劾罢彭朋之官，后又有恶霸张耀联买通福建监察御史胡光参劾彭朋。而彭朋受诬要复官，竟要送一万两银子走裕亲王的后门才行。这些说明吏治的黑暗。作品写左青龙、李八侯、张耀联等恶人抢掠妇女、残害民命的行为，也反映了一些社会的黑暗。

此外，作品写了彭朋及侠义人物锄恶安良的活动，也反映了一些人民的愿望。如彭朋处死左青龙，私访张耀联，众人捉拿花得雨，缉拿尹亮等为民除害的活动。特别是窦二墩杀献县赃官夏增荣父子，劫库银，仍有《水浒》英雄的气概，表现了作者“揄扬勇侠，赞美粗豪”(见《中国小说史略》)的特点。

《彭公案》受《施公案》影响较大，两书的主人翁也有关连。《施公案》虽写在《彭公案》前，但所写人物、事件却在《彭公案》之后，如《施公案》中的黄天霸为《彭公案》中黄三太之子。故二书皆合公案、侠义小说为一体，思想倾向也相同，比之古代的公案与侠义小说是一个倒退。

鲁迅说《彭公案》“字句拙劣，几不成文”(见《中国小说史略》)，说明其艺术描写与语言文字水平很低。它在人物刻划等方面也没有什么成就。主要清官彭朋形象苍白，多数人物面目模糊，情节多巧合。但窦二墩、杨香武、欧阳德等人物较有生气。如二十三回写黄三太镖打窦二墩一段：

话说飞镖黄三太，三镖并未打着窦二墩。李七侯要去帮助，众人各抽兵刃。那神眼季全说：“不可!我三叔乃性傲之人，依我之见，此时未见胜败，若是三叔赢了还可;要是输了，咱们大家把他剁死。”……眼见黄三太急了，刀法上下翻飞，回身一伸手，一只镖正打在窦二墩的前胸，“哎哟”一声，倒于就地。窦二墩说：“罢了，我再不曾想到，今大败在你的手里。”黄三太过去，搀扶起来说：“贤弟，你我结为兄弟。”窦二墩说：“罢了，我也无面目再见天下英雄了。高奎，你等兄弟散了吧，我去也。”

窦二墩性格高傲、光明磊落又勇于反抗，表现出草莽英雄“粗豪”的特点。这个人物对后来的戏曲产生了影响，故京剧的《英雄会》演窦二墩，受到人民的喜爱。

《彭公案》续书极多，一百回本刊行后，一续再续，《中国小说史略》说续至十七集，后续至二十集。北京宝文堂1986年刊行了初、二、三、四集的合订本，共341回，第二、三、 四续集从“高源智擒傅国恩”到“彭钦差回都召见”止。其间最重要的情节为众豪杰助彭朋先后剿灭谋反“盗贼”，如大闹创峰山，活捉焦振远;破红龙涧，擒戴魁章，攻清水滩，捉马玉山;攻破佟字坞，拿住佟金桂;大破连环寨，捉拿金清;大破木羊阵，招降番王白起戈;问斩飞云、清风、焦家二鬼，彭朋回京进爵，众人封官升赏。由五续至二十续， 自彭公征四番，康熙大封功臣开始，至彭公任兵部尚书死为止。刊行续作的书店为上海文汇书局，其印行启事说：“《彭公案》一书，初、二、三、四集之已风行于世，惜乎彭公一生事迹仅得十之三。现本局特请小说大家按其事编成五——二十集。其中述其始于三河县令，终于兵部尚书，公车所至，除暴安良，歼巨寇，惩污吏，断疑案，伸冤情，班班可靠，条理分明，为说部书中可多得者”。续作者有葛惠甫等，不限于一人。鲁迅指出它们“千篇一律，语多不通，甚至一人之性格，亦先后顿异，盖历经众手，共成恶书”(见《中国小说史略》)。故续书思想艺术毫无可取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