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文学与社会文化·清代文学与女性·女性观照下的清代文学现象与研究·才、德、名、命——清代女学论争与女性文学

第三种值得注意的现象是有关女性参与文学活动的论辩。女性弄文风气既盛，于是妇女之德与才、德与命，以及才与名之间的关系便成为关注的焦点，许多著名的学者都曾做过相关的探讨，而女性也未曾在这场论辩中缺席^①。女子以无才为德的说法根植于德先于才的传统思想，清儒也多从其说，甚至主张有才多致败德。本身知书通文的女性，也不乏严厉批评女子弄文者。不过，另一方面，反对才德相斥者也大有人在，就连《女范捷录》这样的闺范教本也主张才德不必相妨，而最讲究门风家法的桐城名家姚鼐也曾主张女子只要明于义理，未尝不可从事文章吟咏之事^②。女诗人中，夏伊兰的《偶成》诗为现代学者一再征引，主要就是因为她在诗中积极主张人不分男女，皆以才德兼备为上善^③。然而，最具代表性也最为大家熟知的女学论争，自非袁枚与章学诚的公案莫属。袁枚广收女弟子，达四十余人，作品编为《随园女弟子诗选》，晚年还曾在杭州大会诸女士，这在当时自然十分引人侧目，也激起反对的声音。章学诚就是反应最激烈的一个。他在《妇学》一文中，严厉指责当代闺阁不顾男女之嫌，竞刻诗稿，反而贻笑大方。文中并且直斥自命风流的“无耻妄人”，引诱名门闺秀标榜闻名，所指即是袁枚^④。面对章学诚的指控，当世女诗人并未因此噤声。名列袁枚门下的才女骆绮兰便刊行《听秋馆闺中同人集》(1797)，并在序中对反对女性作诗的意见一一批驳，直呼反对者为“私”、为“刻”，“非醇厚君子”、“蚩蚩者”、“少所见多所怪”等等，可谓与章学诚针锋相对，口角铮铮^①。这桩妇学论争直接牵涉提倡与反对女子诗文的文人学者，以及追求文艺成就的女诗人本身，无怪乎当代学者也多所讨论^②。

注释

① 相关讨论可参见刘咏聪 《德才色权——论古代中国女性》,麦田出版社1998年版;孙康宜《明清诗媛与女子才德观》,《中外文学》21:11 (1993.4)。② 姚鼐《郑太孺人六十寿序》,《惜抱轩文集》第61—62页,见《续修四库全书》,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版。③ 夏伊兰《偶成》,《吟红阁诗钞》,收入《国朝闺阁诗钞》第九册卷三,见《续修四库全书》第1526册第649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版。④ 章学诚《妇学》,见叶瑛校注《文史通义校注》内篇卷五,第531—553页,中华书局1994年版。① 骆绮兰《听秋馆闺中同人集》序,引自胡文楷《历代妇女著作考》第939—940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② 例如Susan Mann,“Fuxue (Women’s Learning) by Zhang Xuecheng (1738-1801):China’s First History of Women’s Culture,”Late Imperial China 13.1(1992):4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