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基·公孙弗忌》注释,意译与解说

公孙弗忌^①，弱其邻之老，而谋食饮之，裒^②其徒，谓之曰：“彼，予邻之叟也，富而啬，吾将与若往食饮之。”其徒曰：“彼虽富，而甚啬，其奚以食饮之?”曰：“我且盗之。”其徒皆愀然。明日，又欲往。其徒曰：“子之谋鄙^③，盍更诸?”曰：“我将胁而取之。”其不从者半，弗果往。他日，又曰：“请以货^④先为之市，具礼召主人而酬酢^⑤之;多取物，而日稽其直;且速^⑥其子弟，以为常。不数岁，吾将竭其藏，何如?”其徒皆欣然从之。夫三言者，其以不道取诸人，均也，而有从、不从焉者，避其名也。

——《郁离子·麋虎》

【注释】

①公孙弗忌：虚拟人名，公孙为复姓。②裒(pou)：聚集，召集。③鄙：浅陋。④货：货币。⑤酢(zuo)：即酬。主客互相敬酒，主敬客曰，客回敬曰酢。⑥速：邀请。

【意译】

公孙弗忌认为邻居老头软弱可欺，就盘算到老头家吃喝。他召集同伙，对他们说：“我邻居老头家虽然富裕但很吝啬，我将和你们一道去他家吃喝。”同伙说：“他虽然富有但很吝啬，我们用什么办法才能吃喝到呢?”公孙弗忌说：“我们去偷他的。”同伙们满脸的不乐意。第二天，公孙弗忌又想去。同伙说：“你的主意实在不高明，何不另想办法?”公孙弗忌说：“我将用威胁的办法从他那儿获取吃喝的东西。同伙中有一半不赞成，结果没去成。隔了几天，公孙弗忌想出主意：“我们拿出钱来先去购置酒肴，客客气气地邀请邻居老头喝酒，然后多索取他的财物，每天跟他结算酒席的开支，而且要经常邀请他的子弟，不要几年功夫，我们将花光他的积蓄。你们看怎样?”同伙都欣然同意。以上说的三种方法，都是用不道德的手段谋取别人的财物，之所以有赞成或反对的人， 只是为了逃避不义的恶名。

【解说】

自古及今社会上总有痞子，譬如公孙弗忌和他的同伙就是痞气十足的家伙。痞子有一个重要特征： 游手好闲，死皮赖脸，以侵害他人为快事。公孙弗忌这名字如果望文生义地理解“弗忌”就是什么也不忌讳，刘基在创作时或许有这样的用意。痞子说到底在本质上与强盗并无多少区别，强盗有时还蒙面做事，痞子不要脸面，面具也不值钱了。这位公孙弗忌以为邻居老头软弱可欺，想去敲诈，不就什么都无所顾忌么?值得注意的是，公孙弗忌的同伙却比这位弗忌高明得多，也许他们知道痞子在世人中的形象，还多少有点顾忌，还觉得面子的重要。于是就有了三次推敲斟酌行骗计划的事，在这一过程中公孙弗忌也变得聪明起来，变得“名不符实”了。用体面的手法去做痞子的勾当，是极易蒙骗人的， 也极易使阴谋得逞，因而也比公开的痞子更恶劣更可恶。世间最可憎恨的人不就是那些“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伪君子?

【相关名言】

人之立身， 所贵者惟在德行， 何必要论富贵。

——吴競

世界上没有便宜的事， 谁想占便宜谁就会吃亏。

——徐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