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辞用韵《语意双关》原文|注释|赏析|汇评

【依据】

咏古柏的遭遇就是包括武侯的一生，末句是一篇主旨所在，语意双关，意思是大材大用，用则多命世之臣，不用就是志士幽人。这里子美也很露着自己的感慨。(喻守真《唐诗三百首评析》)

【诗例】

古柏行

杜甫

孔明庙前有老柏，柯如青铜根如石。

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

君臣已与时际会，树木犹为人爱惜。

云来气接巫峡长，月出寒通雪山白。

忆昨路绕锦亭东，先主武侯同閟宫。

崔嵬枝干郊原古，窈窕丹青户牖空。

落落盘踞虽得地，冥冥孤高多烈风。

扶持自是神明力，正直原因造化功。

大厦如倾要梁栋，万牛回首丘山重。

不露文章世已惊，未辞翦伐谁能送？

苦心岂免容蝼蚁，香叶终经宿鸾凤。

志士幽人莫怨嗟，古来材大难为用！

【解析】

先言他物，以引起歌咏之词，即比兴手法是中国古典诗词的传统手法。从《诗经》到近代例子可以说不胜枚举。而杜甫又堪称这方面的楷模。他借物写人的诗不在少数，作于晚年的《古柏行》就是交口称赞的名篇。

本诗采用拟人化的手法，从各方面对古柏的外在形象和内在品质进行了描写。先写其高大，“柯如青铜根如石，霜皮溜雨四十围”，极尽夸张，一个伟君子“古柏”傲然屹立于目前。次言其气魄“云来气接巫峡长，月出寒通雪山白”，可谓气吞巫峡，标高耸云，有盖世之雄伟气质。再言其生存环境，“落落盘踞虽得地，冥冥孤高多烈风”，虽知识渊博，根柢扎实，然而鹤立鸡群，就难免 “多烈风” 了。常言道： 树大招风，奇才易妒，“世混浊而嫉贤兮，好蔽美而称恶。”(《离骚》)故而有东汉班固“露才扬己”、“非明智器”评价屈原的微词。结言其品德和才气：“大厦如倾要梁栋，万牛回首丘山重”、“不露文章世已惊，不辞翦伐谁能送。”像这样盖世雄才，即使其才华不露出来，人们已经感受到他的分量了。至此，诗人通过一系列拟人化的描写，把一个具有伟岸身躯、非凡气质和高尚品德的古柏形象托现在人们的面前，如此栋梁之才，理应侍奉帝王左右，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经国治事，为社稷所重用。然而美人迟暮，才高多命舛，诚如王勃在《滕王阁序》中所言：“孟尝高洁，空怀报国之心;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才高者往往不为世容。造物者神妙其功，造就了古柏这样一个奇才，却被弃如敝屣，岂不悲哉。先扬而后抑，先极言其美，再笔锋一转言其不幸之境遇，形成一个鲜明的对照，使读者在这种不平衡的场景和情感转换中产生一种特有的审美心理和感受，激越一种感情的震荡，使人久久难以忘怀，沉浸于艺术回味之中，达到抒发愤懑、陶冶性情的目的，是“语意双关”诗的一种特殊的审美效果。

这种语意双关诗往往借物写人，又借人写己。咏叹古柏，意在写诸葛武侯，而写孔明又实为表露自己。诗的最后两句：“志士幽人莫怨嗟，古来材大难为用。”正是杜甫本人心曲的表露。联系他中年写的《醉时歌》更可看出他的心灵历程。他的好友郑虔博学多才，道德文章俱为上乘，然而生性孤傲，不与俗世同流，故仕途经济颇为坎坷曲折。杜甫慨叹其“有德出羲皇，有才过屈宋”，但却衣食无着，生活困苦，与那些衮衮诸公形成鲜明对照。他很为郑虔的遭遇不平，认为“德尊一代常坎坷，名垂万古知何用?”司马相如才高八斗，也得在文君酒店里亲自洗盘子，扬雄多识奇字，学问高深博大，终不免投阁，落到几乎摔死的下场。他写郑虔的目的实为写自己，他在这首诗中说：“杜陵野叟人更嗤，被褐短窄鬓如丝。”言下之意，我老杜也是怀才不遇啊，所以他发出了“儒术于我何用哉，孔丘盗跖俱尘埃”的叛逆的呼声。敢于蔑视封建社会精神界的最高权威孔子和正统思想儒家学术，是需要勇气和胆量的。这样看来，杜甫在《古柏行》中所说的“志士幽人莫怨嗟，古来材大难为用”就不是偶然的了，而是他对封建社会中压制人才、贻误人才现象的愤懑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