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调歌头

盟鸥

辛弃疾

带湖吾甚爱[1]，千丈翠奁开[2]。先生杖屦无事[3]，一日走千回。凡我同盟鸥鹭，今日既盟之后，来往莫相猜[4]。白鹤在何处？尝试与偕来[5]。

破青萍，排翠藻，立苍苔[6]。窥鱼笑汝痴计，不解举吾杯。废沼荒丘畴昔[7]，明月清风此夜，人世几欢哀？东岸绿阴少，杨柳更须栽。

【赏析】

“盟鸥”，谓与鸥鸟订盟，同住水云乡里，指退隐而言。此词大约作于淳熙九年（1182年）。淳熙八年（1181年）十二月，辛弃疾被弹劾罢官，不久即由南昌来到上饶带湖新居，开始退隐生活。词人的隐居并非出于自愿，他和那些忘情于世、回避现实的隐士不同，内心充满了矛盾和苦闷。这首词所表现的正是这种复杂的思想感情。词人一方面以悠闲的笔调，描述归隐带湖的生活；另一方面又情不自禁地流露出难以言状的寂寞与悲哀。他有心与鸥鹭结盟，但鸥鹭却只知“窥鱼”，毫不理解自己；他本想有所作为，可如今却只能闲着两手，到带湖东边去栽杨柳。凡此种种无不曲折地表现出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抑郁和愤懑。

【注释】

[1] 带湖：一个形如长带的小湖，在今江西上饶市北郊灵山下。淳熙八年（1181年），辛弃疾在这里建了一座住宅，取名“稼轩”，被罢官后长期闲居于此。

[2] 翠奁：用翡翠镶嵌的镜匣。

[3] 杖屦（jù）：手杖和麻鞋，古人出游登山的用具。

[4] “凡我”三句：大意为凡是和我订立盟约的沙鸥、白鹭，今天我们既然结为盟友，以后来往时就不要互相猜疑了。《左传》中记载：鲁僖公九年，“齐侯盟诸侯于葵丘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

[5] 偕来：同来。

[6] 青萍：浮萍的一种，叶面与背面均为绿色。翠藻：即绿藻，隐花植物藻类的一种，生于水中或潮湿地带。苍苔：即青苔。

[7] 废沼荒丘：废弃的池塘、荒芜的山丘。畴昔：从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