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贵妃,即杨玉环,是元代著名戏剧家白朴的杂剧《唐明皇秋夜梧桐雨》中的女主人公。
杨玉环为蜀州司户(司户,主管民户之官吏)杨玄琰之女,有倾国倾城之绝世容貌,被册封为唐明皇李隆基之子寿王李瑁的妃子。唐朝此时升平日久,国势强盛,李隆基开始荒于政事,沉溺于声色之中。他曾梦游月宫,见到嫦娥的容貌,十分爱恋,后见杨玉环的面容与梦中的嫦娥极为相似,遂将她度为女道士,其后又引入宫中,立为贵妃,居住在太真院中,赐号太真,演出了一场荒诞的父夺子妻的闹剧。
杨贵妃入宫之后,深得李隆基的宠爱,朝歌暮宴,无有虚日。在这样的环境里,杨贵妃完全忘记了自己只是李隆基的玩物这个事实,忘记了自己由媳为妇这个人身遭遇的不幸,对自己所享有的荣华富贵深感满足。杂剧通过杨贵妃贪图穷奢极侈的生活而最终成为封建帝王的替罪羊这个人生经历上的起伏,揭示了她追求享乐、无知浅薄的性格特征,同时也写出了她被人玩弄、被人利用的生活悲剧。
番将安禄山领兵征讨奚契丹反叛,惨遭败绩,依律当处斩刑。但安禄山在李隆基、杨贵妃面前竭力为自己开脱罪责,并故作丑态以博取李、杨二人的欢心。杨玉环不顾臣僚的坚决反对,反而劝说李隆基留下安禄山: “陛下,这人又矬矮(个子矮小),又会旋舞(天宝末由西域传入的一种舞蹈),留着解闷倒好。”随即又将安禄山收为义子,并且还亲自给他做洗儿会,李隆基也给杨贵妃助兴,又是赏钱又是封官从这小小的插曲之中,人们不难窥见杨贵妃庸俗浅薄而又空虚无聊的内心世界。而杨贵妃自己也不曾预想到,正是这片刻的欢娱,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宫庭中尔虞我诈的权利之争,使凭藉美貌得宠的杨贵妃时时为自己今后的命运担忧。她深知,失去了娇艳的容貌她便将失去眼前所享有的一切。乞巧之节,她借牛郎织女之事向李隆基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妾身得侍陛下,宠幸极矣;但恐容貌日衰,不得似织女长久也!” “妾想牛郎织女,年年相见,天长地久,只是如此,世上怎得似他情长也!”说得似乎很动人,然而紧接着她说出的一番话又使她的意图表露无遗: “妾蒙主上恩宠无比,但恐春老花残,主上恩移宠衰,使妾有龙阳泣鱼之悲,班姬题扇之怨,奈何!”可见,归根结蒂,她仍是害怕失去李隆基的宠幸,害怕失去所拥有的一切。虽然,她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临,但这一切的发生对她来说是难以忍受的,所以她只得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的既得利益: “陛下,请示私约,以坚终始。”杨贵妃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李隆基的身上,可是维系这种愿望的基础是那么的薄弱和虚无缥缈,她只能以此来欺骗自己,聊以安慰自己脆弱、空虚的灵魂而已。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杨贵妃更加变本加厉地纵情享乐,为了吃到鲜荔枝,不惜民力从千里之外的四川运到长安: “这荔枝颜色娇嫩,端的可爱也。”她却不管,这鲜美的果物是多少百姓流血流汗换来的,而大唐基业也在这穷奢极侈之中摇摇欲坠了。终于,轻歌曼舞声中,传来了安禄山起兵叛乱的惊人消息,李隆基惊惶失措,赴蜀避难,杨贵妃的享乐梦被击得粉碎: “妾身怎生是好也!”此时,她仅仅是为自己无法继续享乐而悲哀、伤感,却不知等待她的是更可悲的结局。
赴蜀途中,护军哗变,要李隆基处死误国的杨贵妃。杨贵妃初时还希冀用温情来打动李隆基,但李隆基此时自身难保,已顾不了杨贵妃的生死了。求生的欲望使杨贵妃不惜苦苦哀求了: “陛下,怎生救妾一救。”而李隆基已决定了将杨贵妃作为替罪羊,命人带杨贵妃去缢死。希望彻底破灭了: “陛下好下的也!”怨恨、无奈之情溢于言表,或许此时杨贵妃才开始体会到了自己的不幸,但为时已太晚了,自己种下的苦果只能由她自己来品尝了。
杨贵妃的命运是通过她初时纵情享乐到最终成为可悲的牺牲品这样从极隆骤降至极卑的跌宕起伏而展开的。虽然笔墨不多,但对杨贵妃浅薄、空虚的灵魂和性格有较深入的揭示。但是,由于白朴没有能够摆脱“女人祸水”的观念,把唐明皇“因歌舞、坏江山”的责任全归咎于杨贵妃一人的身上,表现在作品中,对杨贵妃鄙视多于悲悯、同情,从而使杨贵妃的性格显得单一,人物形象也不够丰满。这一缺憾是作者受时代环境的影响造成的。
自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创作的《长恨歌》问世以后,描写李、杨爱情故事的作品大量出现, 其中最优秀的当推洪昇的《长生殿》。《长生殿》一剧不但叙述了李、杨的爱情悲剧,批判了他们奢糜的生活方式,而且对杨贵妃美丽、聪明、温柔同时又骄纵、悍妒的人物形象的多侧面、多层次的性格特征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表现和刻画。较之白朴《唐明皇秋夜梧桐雨》中的杨贵妃形象远为丰满和生动了。但《长生殿》一剧在创作中借鉴和汲取了《梧桐雨》的精华,兼之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的思想观念必然也会随之进步并且反映到他们的作品中去。因此,作为特殊时代、环境下诞生、具有承前启后作用的《梧桐雨》和杨贵妃这个人物形象,仍然应该引起我们的注意和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