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 译)
【赏析】
“我的心啊,宛如一朵颠倒的火焰。”这首诗仅由七个词的一句诗构成,可谓精练之极。最妙的是作者用这句诗排列成一颗心的图像,给读者留下了无穷的回味和诗意。诗人的灵感在于: 心的形状宛如一朵火焰的形状,满怀激情的心也像燃烧着的火焰一样,只不过火焰的尖端朝上而心的尖端朝下,心的形状正好是颠倒的火焰的形状。这也许暗示着心中的火焰烧错了方向,或者被激情燃烧的心应该恢复理性?读者无论产生什么样的感受,都是诗句和图像相互作用的结果,假如作者没有设计出这种心形的直观图像,仅仅只有抽象的文字,那这首诗的内蕴恐怕就不会这么丰富了,艺术效果也就难以达到如此奇妙传神了。
这首诗出自作者的诗集《美好的文字》(1918),是作者晚期的著作,表达了他在一次新的恋爱中的感受。这本诗集中的大部分作品都是阿波利奈尔超现实主义诗歌的尝试,他利用排版技巧和语言的特殊组合,创造出一种既是图画,又是诗歌的,以取得视觉上和听觉上令人惊讶的艺术效果。阿波利奈尔曾写过《美学沉思集》,对立体画派进行了精辟的评述,他之所以赞赏立体画派的一些创作手法,是因为他从中捕捉到了可供诗歌创作借鉴的东西。当立体派画家在画布上将物体肢解开来,并以艺术手段将这些碎片重新组合在一起时,阿波利奈尔所意识到的则是诗歌所表现的人物内心感受,本来就是破碎的,因而完全可以用这种粘贴组合的方式来表现。他因此在诗歌中引入了立体画派中的剪贴手法,用非文字的手法来补充文字所不能表达的东西。《美好的文字》(或《图画集》)就是他在这方面的尝试,这部诗集中的作品,其文字同样具有一定的意义,甚至某些诗歌的表现形式就是和作品内容有关的一幅幅图画,比如以埃菲尔铁塔为主题的诗歌便被排列成铁塔的形状,出现在诗歌中的戴礼帽的女士分明让作品化为了一幅女士肖像,而描绘雨景的诗则被排列成飘飘洒洒的雨帘等。
阿波利奈尔的诗反映了当时法国的社会状况,反映了他对旧世界的厌倦和对未来的憧憬。他用迅速跳跃而又连贯的电影手法摄取现实的和想象的种种镜头,甚至把那些最微末的事件写入诗中。他在艺术形式上求新求变,“楼梯式”就是他的首创。他还摒弃了标点符号,注意诗的内在节奏,在用韵上也比较自由。他的图像诗并不是单纯追求形式怪异,而是一种“词的魔术”,是诗的语言与直观图像的融合与互换。作为现代诗的一个探险家,阿波利奈尔曾这样为自己的标新立异辩护,要求舆论不要过于求全责备:“我们并非你们的敌人,我们要给你们开辟辽阔的陌生领域”,“我们永远战斗在前沿,在无限和未来的前沿。可怜我们的过失,可怜我们的罪!”他这并不是为自己辩解,而是在为诗歌新形式开创更为宽松的批评空间。
(杜绣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