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天祥

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

　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

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

[注释]

城郭人民半已非：传说汉曲阿太霄观道士丁令威学道于灵虚山，后化鹤归辽，从空中下望，说道：“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年今年今始归，城郭犹是人民非。”(见《搜神后记》)旧家燕子傍谁飞：意谓当时的旧家大族，已无处可寻。刘禹锡曾有《金陵五题·乌衣巷》：“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鉴赏导示]

这首诗是祥兴元年(1278)文天祥被俘后，次年押赴元都燕京(今北京)途经金陵[今江苏南京。德祐元年(1275)三月，元兵攻破金陵]时所作。在元军大举南下之时，为挽救摇摇欲坠的赵宋王朝，诗人曾积极募集将士，组织抗战。谁料想，如今竟成了阶下囚！自己壮志未酬，而故国河山已经沦亡，诗人心中怎能不感慨万千？在这首诗中，诗人既写出了黍离之悲、亡国之痛，又写出了爱国之情和报国之心。这是其代表作之一。

[鉴赏]

南京金陵是宋朝的陪都，已经在四年之前被元军攻破；诗人是大宋的亡国旧臣，今天作为敌军俘虏路过这里。在这西风萧瑟的清秋，面对满城斜阳衰草、断壁残垣，心头该是一番什么样的滋味！尤其是昔日皇帝行宫的变化，更是格外触目惊心。诗人描写金陵风物，就从这里落笔。

第一联：眼前被一片荒草簇拥的破落建筑，在渐渐西沉的夕阳照射下，越来越显得暗淡，越看越觉得凄凉，这就是当年那金碧辉煌的行宫、君王下榻的地方吗？天上的浮云啊，你孤零零地游荡，徘徊不定，还能到哪里去寻觅自己的归宿呢？这两句，将离宫的荒凉与自身飘泊一并提出。

第二联：雄伟的古都金陵，依旧是钟山龙盘，依旧是大江东去，这里的山河风景本没有多少变化，但国家已经灭亡，城池惨遭破坏，人民死去多至大半，大都会的繁华盛况全都无影无踪了。这一联分别用了《世说新语》和《搜神后记》的典故。

第三联：请看这满地的芦苇，白花如发，也跟我一样变得这般苍老，他们心中都有说不尽的愁苦啊；试问那双双燕子，匆匆忙忙，飞来飞去，旧主已不在人世，你们将要飞向谁的身边呢？这里融杜甫的“故巢倘未毁，会傍主人飞”和刘禹锡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诗句为一体，浑成自然，不露痕迹。

第四联：别了，金陵！别了，江南！此后再也无缘相会了，可是，我会变作怀乡的杜鹃鸟，声声带血，啼鸣归来的。

这首诗沉郁苍凉，使人低徊感叹。采取了情景交融的手法，同时借用典故来寄托亡国之恨。

[鉴赏要点]

[1]名句：“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2]情景交融的手法。[3]巧妙地化用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