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单人囚室里把世界回顾，

觉得我的自由不比他们更少——

比那些苦难中的奴隶和农奴，

在牧场、在小巷、在街道。

虽然你们的土牢比我的宽敞，

你们却戴着与我同样的枷锁，

英国是照地狱式样新建的牢房，

而狱吏则是软弱和罪恶。

在单人囚室里！但是我不抱怨，

哪怕我躺在“孤独”的怀抱；

早在“时间”攻打和夷平牢墙前，

这些墙就会崩溃、坍倒。

他们挡住光明，他们遮住蓝天，

高高筑起壁垒和围墙，

但是知识之光将把一切刺穿，

带来照彻人间的太阳。

他们能用沉默的禁令窒息声音，

用绳索和刑具把我们摧毁；

但高压和暴力只是愚人愚行，

将在坚定的岩石上撞得粉碎。

他们将再次听到我们呼喊，在平原，

在街道，在溪谷，在山地，

他们可以再打败我们，但我们仍然

要向他们冲击，冲击，冲击不息！

(飞白译)

【赏析】

19世纪30年代末至50年代，在英国发生了声势浩大的宪章运动。宪章运动者为了进行鼓动宣传，经常在群众集会上发表演说，创办报刊，撰写诗歌、小说、杂文和文艺评论文章。这些构成了丰富的宪章派文学。宪章派文学的形式虽然多种多样，但以诗歌为其最主要的组成部分。

《囚徒致奴隶》是琼斯在狱中写下的战斗诗篇。这首诗无论从内容还是形式上都体现了宪章派诗歌的特点。首先诗歌表现出鲜明的政治倾向性。全诗第一句“我从单人囚室里把世界回顾，/觉得我的自由不比他们更少——”，直接点出作者的政治立场：尽管我是囚徒，而在监牢之外的奴隶和农奴们并不比我自由，因为“英国是照地狱式样新建的牢房”，因此打破牢墙、给人民带来自由的曙光是我们的战斗目标。其次诗歌体现了强烈的战斗性。当时琼斯在狱中受到了非人待遇，但仍坚持“用血和记忆”写诗，用诗歌作为斗争武器，揭露资本主义压迫的罪恶、鼓励群众奋起反抗。他认为英国就是个大牢房，劳动人民都是戴着枷锁的奴隶，“而狱吏则是软弱和罪恶”。言下之意是在这个充满罪恶的国度里，软弱和资本主义罪恶一样都是人民受压迫受剥削的直接根源。要取得自由，必须有勇气打破挡住光明、遮住蓝天的牢墙。即使我们一次次失败，但我们仍然要“冲击不息”。第三，诗歌具有广泛的群众性。在内容上它揭露资本主义社会的罪恶，号召工人通过群众运动反抗压迫，争取自己的自由与权利，符合当时群众运动的需要。在形式上此诗采用为广大群众所喜闻乐见的歌谣体，文字通俗，节奏明快，便于诵读和记忆，十分适合集体演唱。多次运用反复的修辞手法，形成了一种高昂的格调，表现出蓬勃向上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末句“要向他们冲击，冲击，冲击不息！”犹如一只激励战斗的号角，唱出了对革命的信念和对未来的希望。

除了鲜明的宪章派诗歌特色外，《囚徒致奴隶》这首诗在艺术成就方面也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它具有很强的抒情性，选词丰富得当，修辞手法灵活生动，诗律也比较简洁，节奏铿锵有力。琼斯的诗作从风格上仍继承了从彭斯、拜伦和雪莱所传下来的英国诗歌传统，但他也具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和新颖的意境。正因为他作品的革命内容与深刻的思想性，他被认为是英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的创始人。

(卢睿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