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五代文学与社会文化

隋唐五代是一个文化繁荣的时代。文学、音乐、舞蹈、戏剧、曲艺、绘画、书法——艺术的各个门类，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成为中国文学艺术史上的高峰。古人说：“诗而声之”，“歌而诗之”，“援诗入画”，“书画一体”。因此，这种情况乃提示了各艺术品种的共生性质，提示了文学与其他艺术品种之间相互关联、相互作用的关系。一旦这些关系纳入研究者的视野，“隋唐五代文学与艺术”这种交叉学科研究或曰比较研究自然就会产生出来。

从文学研究者的角度看，文学与其他艺术品种间的比较研究，是揭示隋唐五代文学之特质的有效手段，因为它提供了一个广阔的背景。在这一背景之下，我们可以把唐代文学活动作为艺术活动的一个组成部分来观照，从两者之间的共同性中认识其时代特征。如果着眼于人，那么作家往往具有艺术家的身份，他们在表演艺术或造型艺术中的表现，正好可以揭露他们在文学活动中隐藏的一些东西;如果着眼于事物，那么，文学和其他艺术品种之间便构成了内容和形式的关系——例如以口头方式传播的文学，乃以言语和音乐为存在形式;作为戏剧、舞蹈要素之一的文学，须接受戏剧、舞蹈诸形式因素的限制或促进。由此看来，“隋唐五代文学与艺术”这一名称，实际上意味着对于文学的立体的研究。

但从学术史的角度看，关于隋唐五代文学与艺术的研究，却是由中国艺术史各分支的研究者(而不仅仅是文学研究者)共同推进的。这一方面因为文学与其他艺术形式相互辉映、相互渗透，共同丰满了这一时期的艺术精神;另一方面因为艺术的审美共性、发展的同步性，使这一时期的文学家成为各门艺术的最重要的欣赏者、感受者和记录者。由于这两种情况，艺术史研究者也把隋唐五代文学家作为研究对象，踊跃加入了隋唐五代文学研究。此外更重要的是，艺术史各学科的发展，为隋唐五代文学研究提供了问题与解决的条件。美术史研究者关于唐代题画诗的研究，舞蹈史研究者关于乐舞诗的研究，是前一方面的典型例证;隋唐燕乐研究促进唐五代词曲研究，则是后一方面的典型例证。这两类例证都说明，“隋唐五代文学与艺术”并不是一个稳定的学科，而是联系着分散在许多学科中的研究者的学术领域。或者说，是在学科整合的过程中，将文学与各艺术门类的结合部作为研究对象而产生的学术区。对这一学术区的介绍，势必涉及许多学科的一般知识。

严格说来，作为学术区的“隋唐五代文学与艺术”是属于20世纪的。因为关于隋唐五代音乐、舞蹈、曲艺、戏剧、美术、书法等艺术品种的研究，在20世纪初期才具备了学科意义。这一方面由于西方学术观念的影响，另一方面则由于敦煌文献的发现。产生于世纪之初的敦煌学，不仅为传统学术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资料，使唐代文学、唐代音乐、唐代舞蹈、唐代美术、唐代书法、唐代戏剧作为学术研究的对象取得独立，同时也以其难于归类于任何一门学科的特点，促进了学科的交叉以及文学研究与艺术研究的结合。以下，我们以“文学与音乐”、“文学与舞蹈”、“文学与戏剧”、“文学与美术”四个题目，来讨论这些结合。关于唐代文学与曲艺的结合，则在本书“隋唐五代词曲概述”中，列出“敦煌文学和唐代讲唱艺术”一节加以阐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