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交瘁

[前苏联]尤·左洛达列夫

“集酪机”托拉斯的总会计师列昂尼德，库兹米奇是世上最怕上司的人。因而，他总是不放过任何机会来溜须拍马，讨好上司。

凭着自己独特的拍马神经，他能顷刻感应出顶头上司——彼得·谢苗诺维奇的心情。

如果上司皱着眉头，那么，出于同情，列昂尼德·库兹米奇也会皱起眉头；若是上司微笑的话，那么，他也会合不拢嘴；如果上司心境悲戚，于是，我们的库兹米奇定会黯然神伤。

当然喽，要想完全追随上彼得·谢苗诺维奇那多变的脾气也并非易事。往往有出格的时候。比方说，正当库兹米奇心绪不佳时，彼得·谢苗诺维奇却已经笑了起来，或者相反，当库兹米奇冒失地哈哈大笑的时候，而此时彼得·谢苗诺维奇却已经开始皱起了眉头。

但是，列昂尼德·库兹米奇顽强地锻炼自己，且也练到了纯熟的程度。他对领导力争做到亦步亦趋。而主要之点在手，他绝不满足已有的成绩；他不仅琢磨领导的心情，还砚究其习惯、爱好。

例如，彼得·谢苗诺维奇老喜欢久久地凝望着窗外，于是库兹米奇也以一副最专注的神情朝着窗户发呆；彼得·谢苗诺维奇偶尔不胜烦恼地叹气，而库兹米奇也深有同感地叹息着，彼得·谢苗诺维奇有时还哼哼曲子，自然，库兹米奇也哼起了歌儿。

为了不忘眼下所哼的曲子，库兹米奇每天早晨上班前都要练习一番。

“将手风琴递给我。”厕所里传出了上司的声音。

“我可要大饱耳福了！”隔壁淋浴间库兹米奇应声道。

所有这些措施，使得库兹米奇和上级的关系变得很轻松。简言之，总会计师和顶头上司的关系十分融洽。可是，突然来了个紧急调令，彼得·谢苗诺维奇调走了。总局给库兹米奇派了个新上级——格奥尔基一查哈罗维奇。

总会计师足足花了两天时间来观察这位新领导，终于得出了结论：可别奇怪——格奥尔基·查哈罗维奇喜欢玩以动物名字押韵的游戏。他无论谈到什么事情，最后总得来上一句押韵的动物：

“好一个‘巴尔苏基——帕乌基’（胡獾——蜘蛛）。”

或者是：

“瞧这副样子，真像‘帕塔士基——布卡士基’（小鸟儿——小甲虫儿）。”

或者诸如此类的：

“你要明白，这可像‘狄格内——维格内’（老虎——水獭）。”

库兹米奇为了投其所好，也马上押起韵来了。若是他除了动物的名儿之外，还熟悉植物的名称的话，那么，供他押韵的动植物名称本当是蛮多的。可是，他只记得清一些小动物的名称，这样一来，他的动物学知识很快就消耗完了。库兹米奇犯起愁来了。

于是，他每天晚上狂热地搜寻动物名称，用以拼凑种种押韵游戏的方案，家属也积极协助他搞好这项工作。

“渥尔基——奥沃琪（狼和山羊）。”妻子说道，“行吗？”

“乱弹琴！”丈夫发火道，“他呀，那个该死的下流胚就是喜欢用动物的名称押韵，照你这样凑，韵脚何在？”

“巴兰内——卡兰内（山羊和蟑螂）！”小格里亚和小莲娜快活地向父亲提供一句。

“这倒未尝不可。”库兹米奇自言自语地说，“可你们看，这个山羊……在工作上山羊是不至于用来暗示什么的……”

“那就来个‘布洛士基——渥士基’（跳蚤和虱子）！”两个小家伙又提供了一句。

“柯士基——梅士基（猫和老鼠）也不错嘛。”妻子又补充了一句，“你自己挑吧！”

“嗯，旧社会传说中的动物能行吗？”老奶奶也加入了这项工作，“比方说，吉诺查沃内——布郎托查沃内（恐龙和古龙），这发音准吧，啊？”

瞧吧，我们的库兹米奇就是这样刻苦工作的。不，应当说是受尽磨难。然而，磨难并不长久——格奥尔基·查哈罗维奇调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巴维尔·米哈依洛维奇。总会计师又研究起他来了——真是活见鬼！什么名堂也研究不出！巴维尔·米哈依洛维奇没有任何癖好。

不过，有一次，巴维尔·米哈依洛维奇陷入了深思之中，并且用手指挖鼻孔。

“兴许，这是他的癖好吧？”库兹米奇满怀希望地想道。

可是，这以后再也没见巴维尔·米哈依洛维奇沉思过。

正当库兹米奇一筹莫展时，从总局来了一位首长，冲着巴维尔·米哈依洛维奇大发了一顿脾气，于是巴维尔·米哈依洛维奇突然变得口吃起来了。

起初，这位顶头上司还只是在念字母“3”（兹）的时候显得结结巴巴。

“兹，兹，兹德拉沃斯特沃依杰，（你，你，你们好）！”领导跟下属寒喧道，“今天天气‘兹，兹，兹多罗渥’（好，好，好冷）！‘兹，兹，兹吉玛’（冬，冬，冬天）来了。

列昂尼德·库兹米奇马上活跃起来，快活起来了，他也就对头一个向他预支款项的人严厉地说道：“要预支就别‘兹，兹，兹查依卡依杰，（结，结，结结巴巴）！”

可是，到傍晚巴维尔·米哈依洛维奇口吃得更厉害了。不过，他已不是在字母“3”上，而是在字母“y”（乌）上念不清。

“乌，乌，乌，”他发这个元音本是为了垫底，可所有的下属都耐心等着下文，一边猜测下文的意思：乌克朗（偏差）？乌朗（损失）？乌拉（万岁）？或许他只是想对人喊叫吧？

“乌，乌，乌渥里里，绵里亚（我被免，免，免职了）。”巴维尔·米哈依洛维奇结巴了半天才说清了自己的意思，接着就恋恋不舍地跟大伙道别了。

在这件事上受苦最大的莫过于列昂尼德·库兹米奇：直到今天他还在矫正口吃。

“我给工，工，工作搞，搞，搞得身心交瘁。”可怜的人对医生解释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