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潘百齐

芳菲歇，故园目断伤心切。伤心切，无边烟水，无穷山色。 可堪更近乾龙节，眼中泪尽空啼血。空啼血，子规声外，晓风残月。

向子諲

“靖康之难”，激起了南宋词人思念故国、保卫祖国的爱国主义精神。时代的剧变，迫使词人们一改北宋词坛婉转隐约之见，写出充满爱国激情的词章。向子諲这首《秦楼月》篇幅虽短，却慷慨悲凉，表现了故国之思。

时当靖康之难后的暮春，百花凋零，春光逝去。“芳菲歇”，繁华似锦的景象终于消歇，实际上暗喻国破家残，这勾起词人的无限愁思。这可不是一般的伤春啊，而是“故园目断伤心切”。词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在北方的家园。“故园”，据作者在《西江月》小序中说：“政和间，余卜筑宛丘(今河南淮阳)，手植众芗，自号芗林居士。建炎初，解六路漕事，中原俶扰，故庐不得返，卜居清江之五柳坊，”他是江西清江人，在中原也有“故庐”。故园早已沦陷，难以返回。更进一步说，“故园”已不单指作者的“故庐”，而是指整个中原大地、破碎山河。词人由春光消歇，联想起故园，思念不可遏止，悲伤的泪水沾湿衣襟。第二个“伤心切”承上句而来，带出下面的景物描写：“无边烟水，无穷山色”。故园目断，已不可见，眼中仅剩下茫茫无际、飘渺迷离的烟霭水雾，若隐若现、朦朦胧胧的一片山色。虽是写景，但景中含情，自然界的山山水水烙上了词人感情的烙印。词人对故园的思念多么象烟水、山色悠远绵长呵。

词人愁思满怀，本已伤心到了极点，“可堪更近乾龙节”，令人更加难以忍受的是乾龙节到了。“乾龙节”，是四月十三日宋钦宗诞辰节日。可如今钦宗身陷敌境，北方河山易主，怎能不令人心碎欲绝?故土难以收复，又临近皇帝的生日，情何以堪?这是翻进一层的写法。“更”字下得沉痛。“眼中泪尽空啼血”，泪已流尽，继之以血，极写内心巨痛。一个“空”字，蕴含着哀怨、愤怒、无可奈何诸种情感。词的结尾，重复一次“空啼血”，加重悲痛之情，引出触目惊心的景象和意境：“子规声外，晓风残月”。子规鸟啼声凄厉，极易勾人故国情思，是常用意象，词人不惮袭用。全词以景结情，余味不尽。

这首词情真意挚，情景交汇。在写法上，层层推进，层层深化。起调由春尽花谢，联想到中原故园；接着以极度悲痛和愤恨之情，写到国仇家恨，奈无回天之力；最后以景作结，那冷落关河，晓风残月，更是频添无限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