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文学与社会文化·清代文学与女性·二十世纪以降的清代女性文学研究·个别作者的研究

在广义的文学史著作外，我们也可以大略归纳出20世纪对清代女性文学的几个主要研究方向。首先，有特别成就的单一女性作家自然容易吸引研究者的目光。这方面的研究成果，最为人津津乐道的，非陈寅恪的《论再生缘》(1953—1954)与《柳如是别传》(1954)莫属。陈寅恪在文章中考证弹词小说《再生缘》的作者为乾隆朝的才女陈端生，并盛赞其艺术与思想成就，甚至认为《再生缘》比杜甫还要伟大。他称赞陈端生是当时思想最超越的女人，艺术修养又超越知名大文学家，而且他对陈端生的崇高才情与遭际不偶，寄予了最大的同情与理解。简单地说，这篇长文透露了陈寅恪对陈端生的隔代莫逆于心的情怀。之后，陈寅恪又写了《柳如是别传》，追溯明清之际钱谦益与柳如是的一段因缘，对其孤怀遗恨三致意焉。几年后，郭沫若在读了陈寅恪的《论再生缘》也对陈端生发生极大的兴趣，并在一年内连续写了《〈再生缘〉前十七卷和它的作者陈端生》等一系列文章^①。其他常获得研究者青睐的女作家，还包括徐灿、王端淑、汪端、顾春、吴藻、沈善宝，以及秋瑾等人。其中，徐灿(湘苹)是著名的明末清初女词人，《白雨斋词话》将她与李清照相提并论。她的《拙政园诗余》一方面蕴藉温婉，一方面流露故国之思，对其夫婿之仕清深怀遗憾，因此展现了独立的思想与道德观^②。王端淑(玉映)也是清初重要的女诗人，并与钱谦益等名士有所往来。她的《吟红集》卷帙庞大，寄托其离乱感时之思，还编选了《名媛诗纬初编》^③。汪端是陈文述儿媳，她的诗集《自然好学斋诗钞》收诗超过1000首，而且造诣很高;同时，她还编有《明三十家诗选》，创下女性批评男性诗人与作品的第一例，这更确立了她在清代闺秀作家中的特殊地位^①。顾春(太清)则是晚清的满族女词人，《蕙风词话》将她与纳兰性德并提，可见其文学地位。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近年来学者又注意到顾太清在诗词之外，还创作过一部《红楼梦》的续书，这便使她成为目前所知最早的第一位女性古典白话小说作家^②。吴藻(苹香)是陈文述女弟子中较著名的一位，尤其她写有《乔影》一剧，以剧中饮酒读骚的女子寄托自己的情志，非常具有分析的深度，因此颇受当代学者的注意^③。沈善宝则编有 《名媛诗话》，藉以传扬历代闺秀作家的成就，而且她在评选女作家时，更展现了具有个人风格的思考。另外，学者也发现沈善宝是自传欲望非常强烈的女诗人，读者可由她的作品追溯她一生的经历;因此，在思考传统女性传记问题的时候，沈善宝便成为最佳范例^④。至于清末的女杰秋瑾，其革命事业与英雄事迹众所皆知，她也留下了数量众多的诗词等作品，流露昂亢的革命精神与民族情绪。

注释

① 这几篇文章都收入《郭沫若古典文学论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② 相关讨论参见孙康宜《柳是和徐灿:阴性风格或女性意识? 》,《中外文学》22:6(1993.11);黄嫣梨《从徐灿到吕碧城——清代妇女思想与地位的转变》,《中国妇女与文学论文集》第一集,第115—136页,稻乡出版社1999年版;邓红梅《女性词史》第七章,山东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③ 相关讨论参见钟慧玲《清代女诗人研究》第五章,里仁书局2000年版;Widmer,“Ming Loyalism and the Woman's Voice in Fiction after Hong lou meng,”WritingWomen in Late Imperial China,eds.Ellen Widmer and Kang-i Sun Chang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7),pp.366-396.① 相关讨论可参见蒋寅《汪端的诗歌创作与批评初论》,《国学研究》第8卷(2001);又以《开辟班曹新艺苑,扫除何李旧诗坛——一代才女汪端的诗歌创作与批评》为题,收入张宏生编《明清文学与性别研究》,江苏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EllenWidmer,“Ming Loyalism and the Woman’s Voice in Fiction after Hong loumeng,” Writing Women in Late Imperial China,eds. Ellen Widmer and Kang-iSun Chang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7),pp.366-396.② 相关讨论可参见刘素芬《文化与家族——顾太清及其家庭生活》,《新史学》7.1(1996.3);黄嫣梨《顾太清的思想与创作》,《妆台与妆台以外——中国妇女史研究论集》,牛津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张菊玲《中国第一位女小说家西林太清的〈红楼梦影〉》,《民族文学研究》1997年第2期。③ 相关讨论可参见钟慧玲《吴藻作品中的自我形象》,《东海学报》37:1(1996.7);钟慧玲《吴藻与清代文人的交游》,《东海学报》39:1(1998.07);钟慧玲《吴藻与清代女作家交游续探》,《东海学报》38卷(1997.7)。④ 相关讨论可参考张宏生《才名焦虑与性别意识——从沈善宝看明清女诗人的文学活动》,收入张宏生编《明清文学与性别研究》第821—845页,江苏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另外,方秀洁(Grace Fong)也有相关讨论,见Grace Fong,“Writing Selfand Writing Lives: Shen Shanbao’s (1808-1862) Gendered Auto/BiographicalPractices.” Nan Nu: Women and Gender in Early and Imperial China 2.2 (2000):259-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