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贱的血统》剧情简介|鉴赏|观后感
1986 彩色片 125分钟
法国菲力浦·迪亚兹影片公司/达尼·夏多影片公司联合摄制
编导:莱奥·卡拉克斯 摄影:让—伊沃·爱斯高皮埃 主要演员:德尼·拉旺(饰阿莱克斯) 朱丽叶·比诺什(饰安娜) 米歇尔·皮戈里(饰马克) 汉斯·梅耶(饰汉斯) 卡洛尔·布洛克斯(饰“美国女人”)
本片获1986年法国路易·德吕克奖
【剧情简介】
在巴黎的巴斯德地铁站的月台上,一个名叫让的黑社会人物跌进车轨身亡。新闻报导说,这是一起自杀事件。但让的同伙马克却认为这是谋杀,是被他们对立的黑帮头目“美国女人”派人把他推下去的。此刻,“美国女人”正向他们催索一笔由让经手的巨额债款,限期两周。马克伙同他的朋友汉斯计划去盗窃一家外国公司研制的、名为STBO的新疫苗,这种疫苗是专门防治没有爱情而做爱后所患的不治之症的。如盗到这种疫苗就能获得一笔巨款。但必须要有一个“高手”去干才能成功。由于他们的同伙、职业“快手”让的死去而使马克他们感到此事要成功困难很大。但后来他们想起了让的儿子阿莱克斯,他跟老子一样也是个手脚特别麻利的“快手”,就决定前去找他。
阿莱克斯是个没有正当职业的年轻小伙子,就靠着灵敏的双手在街上耍牌骗钱混日子。他有个女朋友丽兹,对他十分钟情,几乎形影不离。
汉斯找到阿莱克斯后,告诉他,“你父亲并非自杀,而是被美国女人干掉的。”阿莱克斯对此反应冷淡,说反正结果都一样。汉斯又告诉他,“马克正在准备作一宗大买卖,你父亲本应参加,现在马克想到了你。事成之后会有很多钱。”但阿莱克斯已尝过铁窗滋味,不想再参与这类黑帮的勾当,表示他对此事不感兴趣。汉斯再三劝说,说有了钱就能改变他的生活。并留下了地址,让他当晚去找他们。
阿莱克斯尽管犹豫再三,但能改变自己的生活的美好憧憬诱使他走上了一条违背自己意愿的路。他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朋友托马斯,告诉他自己要遁迹他乡去干件事,请他照应自己的家和女朋友丽兹,但千万不能透露。
阿莱克斯在离家出走的路上偶然遇见了一个时隐时现、穿白色衣裙的年轻美貌的姑娘,顿生爱慕之心,遂尾随而去。无意中,他已来到马克斯的巢穴附近,白衣姑娘消失不见了。阿莱克斯随即在马克的住处遇到了他的情妇安娜,错认为她就是那姑娘。
马克和阿莱克斯谈了他们要干的“买卖”。答应事成之后,给他大笔酬金,并将他送出国外,先到瑞士的山区隐匿起来。阿莱克斯则要求事成后当晚即用飞机送他出境。于是马克准备先让他训练跳伞。
马克和汉斯带着阿莱克斯去勘察疫苗实验室的周围环境,那是在一座高层建筑的第56层楼上。然后,他们又和安娜一起,到郊区的直升飞机场去练习跳伞,作出逃的准备。
阿莱克斯和马克、安娜等朝夕相处,彼此间有了一定的感情。阿莱克斯和安娜这两人年青人更是嘻笑追逐,相处甚洽。阿莱克斯处处维护安娜,在跳伞练习中,安娜紧张得晕了过去,阿莱克斯紧跟着跳下去援救她。因此,两人关系日趋亲密。
“美国女人”派人找到阿莱克斯。她花言巧语地对阿莱克斯说:“我是你父亲的一个朋友,差一点做了你的母亲。”她说她知悉他们现在的一切活动,并以双倍的报酬为诱饵,要阿莱克斯盗到疫苗后交给她。她限定时间要阿莱克斯答复,阿莱克斯虚与委蛇。
阿莱克斯回到马克巢穴,他要求安娜在事成之后跟他一起去瑞士。但安娜回答,马克是她生活中最重要的男人,她不能离开他。……
阿莱克斯进入56层高楼的实验室进行盗窃。他的朋友托马斯却在此时向警方告了密。阿莱克斯正准备逃离现场时,忽然警铃大作。一位警长向阿莱克斯发出警告,要他赶快下楼投降。阿莱克斯说:“我手上有人质,如你们采取行动,我就击毙人质。”于是,阿莱克斯怀里揣着疫苗,用手枪顶住自己的脑门,走下楼来。警方人员看到他下来时惊呼道:“原来他还是个孩子!”警长命令所有警察不准开枪,由他一人来对付。此时,丽兹骑着摩托车赶到现场来搭救,阿莱克斯才得以逃离现场。
阿莱克斯逃到丽兹家里藏匿,并妥善放置了疫苗。他终于决定要把疫苗交给马克。当他走上大街,“美国女人”开着车把他撞倒在地。同伙鲍里斯走来从阿莱克斯身上抢去装疫苗的盒子,自以为得计地走了。却不知阿莱克斯早已偷梁换柱,把疫苗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马克得到了阿莱克斯偷的疫苗后,实践诺言,驱车送阿莱克斯到郊区搭乘直升飞机。一路上,马克、安娜、汉斯三人兴高采烈,又说又唱。阿莱克斯又瞥见了曾在路上见过的那美丽的白衣姑娘,才意识到安娜是另一个人。
安娜突然发现阿莱克斯的车座下淌着一滩血。原来阿莱克斯此时已身受重伤,是“美国女人”用车将他撞倒时,给了他腹部一枪。马克要送他上医院,但他拒绝了,要立刻去机场。此时,“美国女人”发现自己受骗,又驱车追赶上来。马克狂怒地向“美国女人”的车开枪,车上的同伙及司机被击毙,汽车也随即翻落到河中。马克等终于摆脱了这个敌手。
阿莱克斯强忍着伤痛。他在垂危中说道:“我的生活如同一张草图,涂得乱七八糟;我也如同大海中的波涛,总是在海岸的岩石上撞得粉碎,上不了彼岸……”
他们终于到达了郊区的一个直升飞机机场。阿莱克斯下车后,拒绝别人扶持,自己奋力向前迈了几步,终于倒在地上死了。此时,丽兹骑着摩托车赶来,发现阿莱克斯已经身亡,无限悲伤地骑着摩托车疾驰而去。安娜突然似有所悟,朝着丽兹驰去的方向飞奔,马克也紧紧追随在她们的后面。
【鉴赏】
《卑贱的血统》是一位青年导演为青年观众而拍的一部以青年生活为题材的“黑色影片”。它深受法国青年观众的喜爱。
影片主题显然是悲观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我国的一些血统论者的论调看来也在西方国家找到了知音。阿莱克斯的父亲是个盗匪,横死于车轮下。于是,他也必得走上这条路,逃不脱惨死的命运,盗匪的儿子只能是个街头小流氓、无业游民。为要改变自己的处境,他只能铤而走险,做一锤子买卖。结果,他那想改变自己生活的美好憧憬终于成为泡影。正如他自己在垂危时说的:“我也如同大海中的波涛,总是在海岸的岩石上撞得粉碎,上不了彼岸……”
像阿莱克斯这样的青年一代在世纪末悲观情绪的氛围中品尝着人生的苦酒。但他们毕竟还年轻,他们追求着美好的东西,憧憬着未来。导演在影片中运用了许多隐喻和象征来说明这一点。例如在影片开始叙事之前,有一组天鹅展翅的镜头,它们飞翔得那么轻盈而优美,就在于寄寓主人公的美好的憧憬。而紧接着展示的却是残酷的现实。这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又如影片中两次出现的白衣女郎,都是时隐时现,一闪而过,象征着纯洁与美好的东西在吸引着阿莱克斯,但他的追求毕竟是虚幻的。现实中的安娜并不想跟他出走。只有到他死了以后,丽兹骑摩托疾驰而去时,安娜才似乎突然感悟到什么,也飞快地朝丽兹驰去的方向奔跑。影片以安娜飞奔的镜头作为结束。这个飞奔的镜头拍得很有诗意,与天鹅展翅形成一种首尾呼应的效果。影片中还有一组母亲和孩子的镜头。年轻的母亲先是抱着孩子在街上走,后来,她把他放下,自己慢慢前行,让孩子在后面蹒跚地跟着;到了街角,母亲突然一拐弯,躲藏起来,让孩子来寻找自己。在这街头即景中,阿莱克斯也参与了这场母子的游戏。他在蹒跚走着的孩子面前,忽左忽右地挡住他追随母亲的视线。这组镜头充满着童稚的情趣,蕴含着一种人情美,与那种人的生存的沉重状态形成了对照。
本片导演莱奥·卡拉克斯在拍摄这部影片时,年仅26岁,这是他的第二部影片。他和“新浪潮”时期的导演一样,也是从影迷走上电影导演道路的。他的第一部影片《小伙子遇见姑娘》拍于1983年,也是一部悲观色彩浓厚的青年电影。青年人的气质决定了莱奥·卡拉克斯在电影创作上要走一条创新的路。他甘冒风险,而不墨守成规地遵循旧的电影章法。这部《卑贱的血统》是他将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手法相结合的一次成功的尝试。影片故事有一个戏剧性的结构,有头有尾,有情节有人物,但在镜头组接上,却采用了大量描写局部的特写镜头;彩色与黑白交替使用,声画的对位与分立;大量的跳接、暗转及黑格插入,把戈达尔式的剪辑风格推向极致。这种对现实的解构是影片最显著的特点之一。“非现实”的处理手法产生了令人惊奇的强烈效果。如当阿莱克斯与安娜互诉衷情时,镜头并不是两人相对交谈,而是两人并排面对观众讲话。尤为独特的是,阿莱克斯运用“腹语”的办法,使他并不明显地张嘴,而给人的感觉更为深切。还有在同一时空中,都用单个特写镜头来表现马克、安娜、阿莱克斯等各个人物的不同情绪。这些处理增强了影片的感染力。
导演卡拉克斯力求使画面具有一种抒情的美。如阿莱克斯和丽兹骑着摩托穿越林中空地时,丽兹在后座双手紧紧搂着阿莱克斯的腰部,她秀美的长发在空中随风飘拂;在安娜和阿莱克斯跳伞的镜头中,昏晕过去的安娜双目紧闭,阿莱克斯果断地从绳上滑向安娜,再叫马克切断绳索。绳索切断后降落伞张开,阿莱克斯抱着安娜在张开的降落伞下面飘飘荡荡。这些充满诗意的画面令人难以忘怀。
卡拉克斯也没有忽视传统的戏剧张力。阿莱克斯把自己当作人质的那场戏即为一例。实验室所在的大楼的底层已经布满警察,并排列成方阵。阿莱克斯下到底层,神情紧张,用手枪顶住自己的脑门,穿越警察的方阵。途中,他突然转过身来,倒退着走出去。同时,警长在喊:“大家别开枪!我来单独对付他。”这时整个气氛极度紧张,确是达到了戏剧的高潮。
戏剧的张力需要演员来支撑。扮演阿莱克斯的德尼·拉旺的表演也是使影片充满活力的一个因素。阿莱克斯的长相完全不是漂亮、英俊,甚至可以说很丑,活像街头小无赖的模样。但他把角色的善良心地展露得那么完好,他的形体动作又是那么灵活,使人们并不厌恶他的外貌。德尼·拉旺由于他的多才多艺,已被莱奥·卡拉克斯第二次选中。他的第一部影片《小伙子遇见姑娘》的主角也是由德尼·拉旺扮演的。
阿莱克斯是那个社会底层的一个小可怜虫,但德尼·拉旺把他演得很严肃,既不嘻皮笑脸,或可怜兮兮,也不蛮横无理。小小的个子,倒像条汉子。他爱也爱得很认真,绝没有下流的表现。导演的确是在这个人物身上倾注了无限的同情。片中有一场戏,拉旺充分发挥了他的形体动作的优势。阿莱克斯在人行道上奔跑,用的是卓别林式的舞蹈动作。它既强化了“人生沉重”的主题,又是对电影大师查理·卓别林的深情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