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炎《湘月》赏析|编年|考证|本事|汇评

余载书往来山阴道中，每以事夺，不能尽兴。戊子冬晚，与徐平野、王中仙曳舟溪上。天空水寒，古意萧飒。中仙有词雅丽，平野作晋雪图，亦清逸可观。余述此调，盖白石念奴娇鬲指声也

行行且止。把乾坤收入，篷窗深里。星散白鸥三四点，数笔横塘秋意。岸觜冲波，篱根受叶，野径通村市。疏风迎面，湿衣原是空翠。堪叹敲雪门荒，争棋墅冷，苦竹鸣山鬼。纵使如今犹有晋，无复清游如此。落日沙黄，远天云淡，弄影芦花外。几时归去，剪取一半烟水。

【编年】

元至元二十五年戊子 (1288)。杨海明 《张炎年表》： 至元二十五年(1288)戊子，“在山阴与王沂孙、徐平野等游，作《湘月》。词序云：‘余载书往来山阴道中，每以事夺，不能尽兴。戊子冬晚，与徐平野、王中仙曳舟溪上……。” 黄畲 《山中白云词笺》 卷二：“戊子年，元世祖至元二十五年(1288)，时作者四十一岁。徐平野，名籍未详。王中仙，王沂孙，号中仙，字圣与，南宋词人，有《花外集》。《晋雪图》大约画的是晋朝王徽之在山阴剡溪雪夜访戴安道的故事。白石《念奴娇》鬲指声，南宋姜夔，号白石道人，其《湘月》小序云：‘长溪杨声伯典长沙楫棹，居濒湘江，窗间所见如燕公、郭熙画图，卧起幽适。丙午七月既望，声伯约予与赵景鲁、景望、萧和父、裕父、时父、恭父，大舟溪湘，放乎中流。山水空寒，烟月交映，凄然其为秋也。坐客皆小冠綀服，或弹琴，或浩歌，或自酌，或援笔搜句。予度此曲，即《念奴娇》之鬲指声也。予双调中吹之。鬲指亦谓之过腔，见晁无咎集;凡能吹竹者便能过腔也。”

【汇评】

陆辅之《词旨》卷上：乐笑翁奇对：“岸角冲波，篱根聚叶。”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二：玉田工于造句，每令人拍案叫绝，……《湘月》云：“疏风迎面，湿衣原是空翠。”

陈廷焯《云韶集》卷九：《湘月》(《余载书……》)此词胸襟高旷，气韵沉雄，有一片精神团聚，尤为玉田集中高作，真与白石并驱中原。结笔有力如虎，一半烟水，题外余波。

陈廷焯《大雅集》卷四：胸襟高旷，气象超逸，可与白石把臂入林。

先著《词洁》卷四：字数平仄同而调名各异，且白石创之，玉田效之，必非无谓。然今之言调者。虽好生枝节，对此茫然，亦无说以处。不得不强比而同之，于是《湘月》之谱，仍是《念奴娇》，大堪失笑。故予谓不当以四声、平仄言词者，此是其明证也。

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鸥点”二句，写出水乡秋意。“岸觜”二句状村景细确。下阕因《晋雪图》而叹袁安宅废，谢傅庭空，即使晋代犹存，而斯人不作，谁共清游。玉田与中仙，皆君国之念甚深，其追怀晋代，亦借古慨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