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马

凯瑟琳·科布伦茨

大黑马勇敢异常，主人的赫赫战功有着它不可抹去的功劳。它总是伸长脖子，翘首仰望，毫无疑问，它期待着遇到一件重大的事情。

现在，大黑马正自豪、愉快地带领着所有其他的西班牙马向前奔驰。在这之前，它们乘船从古巴出发，在海上漂流了好几个星期之后，抵达了墨西哥。大黑马曾驮着它的第一位主人参加了与印第安人的战斗，后来又换了一位主人。现在这一切都已随风而逝了。

它现在的主人名叫考狄斯，他是西班牙在外殖民统治的指挥官，曾为西班牙征服了阿台克和墨西哥。大黑马在无意间听说，现在他要向南挺进到洪都拉斯去。

对于大黑马来说，他们去哪是无关紧要的。西班牙士兵的队伍上空，飘扬着一面黑丝绸做成的旗帜，旗帜中央有一个鲜红色的十字。大黑马喜欢不时地斜着眼睛朝它瞥上一眼，它也喜欢听那响亮的军号声。队伍里还常常传出尖厉的猪叫声，这些猪是在万一食物不足的情况下用来作为士兵的供给的。大黑马对猪叫声毫不介意。

但是大黑马的步子渐渐地慢了下来，考狄斯的体重可不轻，而且他身上还穿着笨重的盔甲。大黑马不知道到洪都拉斯的旅程有多远，它没有想到要翻越那么高的山，涉过那么深的河。有时它不得不游过那些深深的河流，当然也有幸运的时候，印第安人用独木舟把它运过河去。

大黑马几天吃不上新鲜的青草，白天苍蝇躲在大黑马的身上，晚上蚊子又来叮咬它，虽然它不断地甩动着尾巴驱赶它们，但仍无济于事。

黄昏的时候，可怕的蝙蝠也会飞到它的身上和蚊子一样拼命地叮咬它，而且很难把它们赶走。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大黑马一直带头向洪都拉斯挺进。它认为这是它遇到的最重要的事情了。

一天早晨，它来到了一条宽阔的河流旁，河水在河中央流得很急，但是在河岸边却似乎一动也不动，水面上挤满了游动着的可怕而又残忍的鳄鱼。大黑马曾听说鳄鱼喜欢吞吃马，因此，它急切地希望考狄斯收紧缰绳，让它停止前进。但是如果它的主人催促它下水的话，它也会不惜牺牲一切而服从命令的。当它在岸边稍微有点踌躇之际，考狄斯拍拍它的脖子说：“不，我的大黑马，你不要游过这条河。”说着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把它带到了树荫下。

在那儿，大黑马和其他的马一起休息了四天。在这四天里，西班牙人砍树，在河上架了一座狭长的桥。桥造好后，考狄斯首先牵着大黑马从桥上走过去，其他的西班牙士兵也都牵着他们的马跟在后面。大黑马带着胜利的微笑，摇晃着尾巴瞧着那些饥饿的鳄鱼。当然，现在这个可怕的麻烦已经不存在了。它顺利地到了对岸。

走着走着，突然它的左前腿陷了下去，紧接着另一条前腿也陷了进去。然后两条后腿跟着陷进了黑黝黝的泥浆之中。跟着它后面的马也都掉了下去，它听到了同伴们惊慌的喘息声，甚至还有一匹马惊叫了起来，原来那块看来结实的地面，实际上却是一片可怕的沼泽地。它看到考狄斯从一个小土丘跳到另一个小土丘上，随后，它又听到了主人呼唤它的声音。

大黑马根本不想违背主人的命令，但是它越挣扎就陷得越深。它的两条前腿陷到了膝盖，两条后腿早已全部陷入了泥沼之中。

大黑马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最终它的前腿踩到了一块似乎结实的地上，但是当它想拔出两条后腿时，那块地又松动了，它的前腿再一次陷了下去。这时它的四条腿全部陷进了泥浆中。整块沼泽地里全是在拼命挣扎嘶叫的马。

大黑马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当它看到所有的士兵都穿过了沼泽地时，它感到很高兴。这时考狄斯大声地发出了命令，让士兵们设法救出他们的马。士兵们把一捆捆的芦苇和树枝抱到马的前面，铺在地上让它们踩着爬出泥沼，有些马成功地爬出了半个身子。

但是当大黑马把它的脚踩在考狄斯扔到它面前的草上时，它发现两条腿和那捆草一起很快地在黑色的泥沼中消失了。

大黑马陷得越来越深了，整个身体都陷了下去，冷冰冰的泥浆使它感到很不好受，它开始害怕起来。泥浆在它的脊梁骨上合拢时，发出了一种可怕的声音，它害怕极了，尽力抬起它的头，但是似乎毫无用处，那黑色的东西在拼命地把它往下拉。这时泥浆已淹到了它的嘴巴和鼻子处了，它深深地吸了最后一口空气，随即就消失了身影，在黑色的泥浆上面只剩下了它的耳尖。

突然，它听到了一个声音。“游啊，我的大黑马，游啊。”这是它的主人在向它呼叫，“游啊，游啊，我告诉你，你可以游，大黑马快游吧。”

难道是主人疯了吗？有哪匹马能在泥浆里游呢？不过大黑马还是听从了考狄斯的话，它伸出腿游了起来。天哪。它真的游动了，虽然很缓慢地，但是毫无疑问是向前游动了。它鼻子边的泥浆似乎在向两旁离去，它感到有人用手伸进泥浆在帮它往前游。它听到了考狄斯的叫唤声，因此它勇敢地奋力向前游去。

它终于挣脱了泥浆的束缚，它轻松地游着。它甩掉了蒙在眼睛上的泥浆，然后睁开了眼睛，在它前面几米的地方，有几个西班牙人站在那儿呼叫着，其他人在马的一旁拼命地从一个草堆跳到另一个草堆上。大黑马的左右都有马在游动。它看到在它前面有一匹马从泥沼中爬了出来，四条腿稳稳地站到了结实的地上。于是大黑马朝那儿游去。

它最终踩在了干燥的地上，听着人们解释它们为什么能在泥浆中游动的原因。因为许多马在泥浆中挣扎，使得中间形成了一股水流。通过这条狭窄的水道，马群才游到了安全的地方。

大黑马高兴地朝自己的身上看了看，它的样子可笑极了，从眼睛到尾巴，全身都裹着一层晒干的泥浆，但是它一点也不介意，它感到天空似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蓝，树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绿。

它挣扎着跪在地上，突然，考狄斯也跪到了它的身边，所有的西班牙人都跪了下来。在阳光下，西班牙人跪着感谢上帝拯救了他们的马。

大黑马也为此对上帝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