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第四十五
【题解】
萃卦是异卦相叠（坤下兑上）。上卦为兑，兑为泽；下卦为坤，坤为地。有泽淹大地，洪水横流之象。比喻政事丛杂，危机四伏。警戒君子顺天任贤，防患未然。所以，卦名曰萃。萃卦阐释群体的结合法则。相遇而志同道合，相聚结合成群体，力量集中，就能为共同的福祉积极作为，富足强大，安和乐利。但动机必须纯正，否则就变成暴力。手段必须中庸，柔和适度，才能保持和谐。领袖必须英明，才能意志集中，步调一致，有效发挥群体力量，为全民造福。正当的结合不必迟疑，坚定意志，必然排除障碍，达到结合的目的。结合应以诚信为本，才能互助合作，精诚团结。不正当的结合必然被唾弃，还不如与不得志的朋友结合，前途才会光明。身为领袖，应当刚毅中正，至善坚贞，才能使人心悦诚服。孤高必然失去群众，应当时刻警惕与反省。
【原文】
萃：亨。王假有庙。利见大人，亨利贞。用大牲[1]吉，利有攸往。
【注释】
[1]大牲：牛。
【译文】
萃卦：通泰。王到宗庙进行祭祀。利于会见贵族王公，亨通，这是吉利的贞兆。用牛牲祭祀，也很吉利，并且出行吉利。
【解析】
占得这一卦，王可以进入宗庙祭祀。宗庙是祖先灵魂聚集的场所，也是子孙心意关注的所在。聚集成为群众，就需要治理，否则容易陷入混乱。在这种情况下，如能出现品德高尚的伟大人物来领导群众，当然十分吉利。
【原文】
《彖》曰：萃，聚也。顺以说，刚中而应，故聚[2]也。“王假有庙”，致孝享也，“利见大人，亨”，聚以正也。“用大牲吉，利有攸往”，顺天命也。观其所聚，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注释】
[2]聚：聚积，团结。
【译文】
《彖辞》说：萃，就是聚积。萃卦的下卦为坤，坤义为顺；上坤为兑，兑义为悦。九五阳爻居上卦中位，这是萃卦之象。它昭示人们：顺应事理，取悦人心，君子恪守中正之道，互相和应，必能团结大众。“王到宗庙进行祭祀”，这是君王致孝先祖的享祭。“利于会见王公贵族，亨通”，这是说君子团结聚集，是本着光明正大的原则，并非以私邪互相交通。“用牛牲祭祀，也很吉利，并且出行吉利”，这是顺应天命的举动。君子相聚则相励以正道，小人相聚则相推入祸门。综观天地间人类、物类的类聚群分，它们的吉凶祸福就很清楚了。
【解析】
聚集使万物兴隆，民心归一，有利于积极作为，开创一番伟大的事业。
【原文】
《象》曰：泽上于地，萃。君子以除戎器[3]，戒不虞[4]。
【注释】
[3]除：修。戎：兵也。
[4]不虞：意外之患。
【译文】
《象辞》说：本卦上卦为兑，兑为泽；下卦为坤，坤为地。泽水淹地，是萃卦之象。君子观此卦象，以洪水横流，祸乱丛聚为戒，从而修治兵器，戒备意外的变乱。
【解析】
这一爻说明：必须谦虚待人，方可聚集大众。
【原文】
初六：有孚不终[5]，乃乱乃萃[6]。若号[7]，一握为笑。勿恤，往无咎。《象》曰：“乃乱乃萃”，其志乱也。
【注释】
[5]不终：抓住又逃跑。
[6]乱：纷乱。萃：通“悴”，忧虑。
[7]号：呼号。
【译文】
初六：捕获了俘虏，却又逃跑了，引起纷乱和忧虑。大家呼喊着四处追捕，终于追回了，又高兴得嘻嘻哈哈。用不着担忧了，大胆前往，没有灾难。《象辞》说：“引起纷乱和忧虑”，说明其人神志昏乱。
【解析】
初六与九四阴阳相应，所以初六要前进，与九四会聚。但中间有两个阴爻阻挡，形成障碍。因此，初六纵然有诚意，也难有结果。然而，如果初九呼号求援，不被二阴诱惑，九四听到，就会伸出援手，两人就可以握手言欢，破涕为笑。所以，不必担忧。果敢地前进，就不会有灾祸。这一爻说明：不必拒绝正当的会聚，关键在于意志要坚定。
【原文】
六二：引吉无咎，孚乃利用禴[8]。《象》曰：“引吉无咎”，中未变也。
【注释】
[8]孚：通“俘”，这里指用作人牲的俘虏。禴（yuè）：通“祷”，春祭。
【译文】
六二：长时间吉利，没有灾难，春祭要用俘虏作人牲才好。《象辞》说：“长时间吉利，没有灾难”，是因为六二阴爻居于下卦中位，就像人坚守正道，绝不改变。
【解析】
六二与九五阴阳相应，当然要相聚。但距离远，自己又陷入二阴爻的包围中，必须有九五的援引，才能相聚，吉祥没有灾祸。而且，六二属于阴爻阴位，在下卦中位，柔顺、虚心、中正。相应的九五又是阳爻阳位，在上卦中间的君位，刚健、中正、诚实。这就犹如春夏的祭祀，只要诚心诚意，即使祭祀简单，神灵也会降福，九五必然会援引六二。这一爻说明：只要诚信，就能吉祥。
【原文】
六三：萃[9]如嗟如，无攸利。往无咎，小吝。《象》曰：“往无咎”，上巽[10]也。
【注释】
[9]萃：通“悴”，忧虑。
[10]上巽：“巽上”的倒装，顺从上面的人。
【译文】
六三：忧愁嗟叹，无所利。出行则无灾难，但有小小的麻烦。《象辞》说：“出行则无灾难”，是因为六三阴爻居于九四阳爻之下，就像臣民顺从君王，行为谨慎。
【解析】
六三是阴柔的小人，不中不正，在上方也没有应援，不得已，想与邻近会聚。可是，下面的六二与九五相应，上方的九四也与初六相应，以致没有人与他会聚，只有叹息，得不到任何利益。唯一的出路，是与上六相聚。上六是上卦兑，性情柔顺，当会接受容纳。所以，前往不会有灾难。不过，上六与六三都属于阴，终究不是圆满的结合。出于无奈，不得不与已在极端而且无位的阴爻结成伴侣，多少会有一点羞辱的感觉。这一爻说明：宁肯舍弃行为不正的强援者，也应与远方的志同道合的不得势的朋友结交。
【原文】
九四：大吉，无咎。《象》曰：“大吉，无咎”，位不当[11]也。
【注释】
[11]当：适当。
【译文】
九四：大吉大利，没有灾难。《象辞》说：“大吉大利，没有灾难”，是因为九四阳爻而居阴位，就像人才小德薄而忝居高位。
【解析】
九四属于阳爻阴位不正，但与君位的九五接近，上可与刚健中正强而有力的九五相聚，下可与一群阴爻相亲。换句话说，手中握有一群柔顺的群众。由于这些条件的聚合，反而使地位不正的九四无往不利。不过，这只限于在结果大吉的情况下才会没有灾难。因为地位不当、动机不正，结果不是大吉，仍然会有灾难。这一爻说明：动机不纯正时，唯有使结果尽善尽美，才会吉祥。
【原文】
九五：萃有[12]位，无咎。匪孚，元永贞，悔亡[13]。《象》曰：“萃有位”，志未光也。
【注释】
[12]萃：通“瘁”。有：于。
[13]元：大。永：长久。
【译文】
九五：瘁心力于其职守，没有灾祸。不轻易责罚别人，卜问长期的吉凶，没有大的悔恨。《象辞》说：“瘁心力于其职守”，是因为不能有所建树。
【解析】
九五属于刚毅、中正，在君位，以德使百姓聚集在他的统治之下，当然不会有灾难。但如果仍然不能得到百姓的信任，自己就要以至善的作为、永久坚贞的德性来感化。“象辞”说：之所以百姓仍然不信任，是因为自己的志向还不够广大。这一爻说明：要想得到他人的信任，就要懂得以德服众的道理。
【原文】
上六：赍咨涕洟[14]，无咎。《象》曰：“赍咨涕洟”，未安上也。
【注释】
[14]赍咨（jī zī）：咨嗟，叹息。涕：眼泪。洟：鼻涕。
【译文】
上六：叹息流涕，忧心忡忡，但没有灾难。《象辞》说：“叹息流涕，忧心忡忡”，是因为上六之爻居于一卦的尽头，就像人虽居高位，但如履薄冰。
【解析】
上六已是萃卦的终结，柔弱又没有地位，没有人追随，因而悲伤，叹息涕泣。“象辞”说：这是因为高高在上，孤立无援，以致不能安心。此时，应当认真反省，为什么会孤立无援。否则，必然遭遇灾祸。这一爻说明：面临挫折时，必须深刻反省，不可怨天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