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大圣乐 东园饯春即席分题》

娇绿迷云，倦红颦晓，嫩晴芳树。渐午阴、帘影移香，燕语梦回，千点碧桃吹雨。^②冷落锦宫人归后，记前度兰桡停翠浦。凭栏久，谩凝想凤翘，慵听《金缕》。^③

留春问谁最苦?奈花自无言莺自语。对画楼残照，东风吹远，天涯何许!怕折露条愁轻别，更烟暝长亭啼杜宇。④垂杨晚，但罗袖、暗沾飞絮。

【注释】 ①东园：词人杨缵(zuan钻上声)家园。为宋末临安词人经常聚会吟唱之地。杨缵字嗣翁，号守斋，又号紫霞。周密曾在其门下叩习音律。②碧桃：果树名，又称千叶桃。《群芳谱》云：“千叶桃，一名碧桃。”吹雨：在雨中飞舞飘落。③风翘：即凤翘冠，古代妇女所戴的一种头冠。此处借指自己所思念的女性。《金缕》：曲名，为宋代最流行的曲调之一。词牌《贺新郎》，又名《金缕曲》。④露条：指春天的柳条。轻别：轻易分别。长亭：古代大道旁供行人休憩之所。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杜宇：即杜鹃鸟，啼声哀怨凄厉。

【译文】 嫩叶堆迭如云，红花晨来含愁欲谢，花木交映在刚刚放晴的天气里。午间树荫与帘影悄然移动，燕子呢喃唤醒春睡之人，窗外碧桃花飞落如雨。从凄凉的华屋归来独自踯躅，追忆从前与她分别，小船停靠在绿色的岸浦。久久伫立栏干前，任凭思绪萦绕她美丽的凤冠，慵懒得无心欣赏《金缕》。

挽留春天谁最为凄苦?无奈花儿无言，莺语难解。画楼上夕阳残照晚风吹拂，举目眺望天涯何其遥远!想起彼此轻易分别，害怕再去攀折那带露的柳条，暮霭中却又从道旁长亭传来凄厉的杜鹃啼鸣。垂杨下站立如此之久，不觉两袖悄然沾满了柳絮。

【集评】 清·周济：“(评《大圣乐》词)草窗最近梦窗，但梦窗思沉力厚，草窗则貌合耳。若其镂新斗冶，固自绝伦。” (《宋四家词选》)

清·邓廷桢：“弁阳翁工于造句，如‘娇绿迷云，倦红颦晓’，‘腻叶阴清.孤花香冷’，‘散发吟商，簪花弄水’，‘贮月杯宽，护香屏暖’之类，不可枚举。至如《大圣乐》之‘对画楼残照，东风吹远，天涯何许”……皆体素储洁，含豪邈然。”(《双砚斋词话》)

近代·麦孟华：“此刺群小竞进，慨天下之将亡也。忧时念乱，往复低回。”(《艺蘅馆词选》丙卷引)

【总案】 此词作于宋度宗咸淳元年(1265)之前，为词人早年之作品。其时音律家杨缵尚在世，周密追随左右，叩习音律和词法。作品以唱和者为多，以赋咏风花雪月者为多，以摹仿周邦彦、吴文英者为多。著名的西湖十景组词《木兰花慢》就是此期的代表作。中年后词人转学东坡、白石，晚年遭遇亡国，更沉郁悲慨自成一体。清人周济的“镂新斗冶，固自绝伦”八字，如果仅是指其早期作品，则甚确当;但以之概括全部草窗词，则有失偏颇。至于麦孺博所云，则显然出于附会，不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