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夜合花》

柳锁莺魂，花翻蝶梦，自知愁染潘郎。^①轻衫未揽，犹将泪点偷藏。^②念前事，怯流光。^③早春窥、酥雨池塘。^④向销凝里，梅开半面，情满徐妆。^⑤ 风丝一寸柔肠。^⑥曾在歌边惹恨，烛底萦香。芳机瑞锦，如何未织鸳鸯?人扶醉，月依墙。是当初、谁敢疏狂?把闲言语，花房夜久，各自思量。^⑦

【注释】 ①蝶梦：《庄子·齐物论》：“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胡蝶也。”后因称梦为蝶梦。潘郎：西晋诗人潘岳，美姿仪，曾乘车外出，妇女掷果盈其车，后借以称女子所爱慕的男子。②轻衫：夏服单衣。泪点偷藏：韩偓《《复偶见三绝》：“桃花脸薄难藏泪，柳叶眉长易觉愁。”③流光：时光易逝，故称光阴为流光。李白《古风》：“逝川与流光，飘忽不相待。” ④酥雨：比喻滑腻的。韩愈《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天街小雨润如酥。” ⑤销凝：亦作消凝，为“销魂凝魄”之约辞。销魂与凝魄，因为感伤而出神之义。“销凝里”，犹云“销魂处”或“销魂际”。半面、徐妆：即徐妃半面妆。《南史·后妃传》：(梁)元帝徐妃以帝眇一目，每知帝将至，必为半面妆以俟 ，帝见则大怒而出。李商隐《南朝》：“休夸此地分天下，只得徐妃半面妆。” ⑥风丝：微风。柔肠：柔软的心肠，多指女性缠绵的情意。李清照《点绛唇》：“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 ⑦花房：指闺房。

【译文】 柳吸莺魂，花勾残梦，自知愁为情郎。未换单装，只能把真情深藏。想昔日情事，更害怕时光流淌。春日迟迟，开窗窥见，小雨如酥，雨雾笼罩着春草池塘。伤情处，道不得、梅妆徐妆，我只知儿女情长。

微微春风，又撩起一段愁肠，歌边烛底，几多愁恨，几许欢畅。织锦机上，却为何，不织鸳鸯?人带残醉，月照东墙。记当初，谁敢狂放?只是深夜坐在闺房里，把闲言散语，各自去思量。

【集评】 明·卓人月、徐士俊：“此等起句真是香生九窍，美动七情。”(《古今词统》)

【总案】 梅溪虽以咏物、咏节序驰名词坛，写艳词、悼亡词也是其当行本色。这首词写闺怨，而且为春闺之怨，是诗词多得不能再多的题材，却写得新颖别致。其特点是：一、开头立意新颖，诚如卓人月所谓“香生九窍，美动七情。”二是有一种朦胧美，感情跳跃，在春天这个大背景下，思路相当活跃，所见、所闻、所思、所忆均写入词中，把闺妇细腻、执着的心理逼真地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