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滕毅·感事》原文赏析

虎战龙争二十秋，江波日夜自东流。道旁无语王孙泣，天际含颦帝子愁。苜蓿风烟空壁垒，蒹葭霜露满汀洲。多情惟有西山月，永夜依依照白头。

这是一首感慨世事沧桑、荣枯不定的诗。

篇名“感事”，发端便开门见山，坐实“事”字，即二十年来群雄角逐，战事连绵不断。“虎战龙争”，原为“虎踞龙盘”，张勃《吴录》记载说：“刘备曾使诸葛亮至京，因睹秣陵山阜，乃叹曰：‘钟山龙盘，石城虎踞，帝王之宅也。’”这里借“虎”、“龙”比喻当时的英雄豪杰。次句从人事陡然转为写景，即尽管世间战争绵延不断，江波仍滚滚东流，不舍昼夜。这两句既叙写人事，也叙写自然景物，二者融浑一体，气象壮阔，感慨遥深。

颔联自“虎战龙争”展开，两句互文见义。既然有长达二十年的疆场角逐，就必有成败胜负，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其中世事的变迁难以逆料，不可尽述。王孙涕泣、帝子含颦，两句诗既写出了世事的巨大变化，也透露出诗人的无限感伤、惆怅之情。

颈联承首联第二句的写景而来。苜蓿风烟，蒹葭遍地，风景依旧惟壁垒成空，苜蓿、蒹葭的繁茂与壁垒的空无一物对比十分鲜明，诗人的感触也怵目惊心，世事无常，只有大自然才是永恒的。这两句实写眼前景物，以“风烟”、“霜露”为背景，意境凄迷，如梦如幻，无限叹惋，见于言外。

尾联亦景亦情，人事全非而景物依旧，世事是冷酷无情的，只有西山的一轮明月，却是无情中的多情者，它永夜照临，终古如斯，月犹如此，人何以堪?无怪乎多情的诗人要感叹唏嘘、早生华发了。明月的有情正衬托出诗人情感的深沉厚重，也深寓着作者的触景伤痛。“多(无)情只有……”，这是古典诗词中习用的句法：“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张泌《寄人》)、“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韦庄《台城》)，这联由景物自然过渡到人事，关合篇首，首尾照应妥帖绵密。

这首诗写世事沧桑，与诗歌史上无数吊古伤今之作主题相仿。但既题名《感事》，可见其荣枯盛衰均是作者亲身经历，为作者所见所闻、所历所受，时代既更为切近，变化又如此深巨，感受自然更为直接强烈，感情的波涛也更加难以平息。诗篇虽题为《感事》，但因作者已完全舍弃对具体历史事实的描述，诗人的感慨也完全超越自身内容的历史具体性，这样，大大扩展了作品的时空背景，也使作者的沧桑之感超越具体背景，成为对历史变迁、人世兴亡的普遍意义的追寻而具有恒久的审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