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花·戚氏咏樱花》咏樱桃花诗鉴赏

况周颐

倚珍丛。落日搔首海云东。锦织鸾情。粉含蛾笑。总愁侬。玲珑。占春工。酥搓蕊破一重重。绿华旧日、吟尝。驻马何似少从容。阆苑环佩。琼林冠冕。后尘五等花封。算神州载得。西指槎远。何处相逢。说与俊约仙蓬。江树玉秀。绮绾岸双通。餐英侣、饭抄霞起。饼擘脂融。弔惊鸿。画舸泪雨。繁华烛转。记省番风。殢莺浪蝶。岛日町烟。眼底著意妍浓。舜水祠环绕。凭香艳绝。映带贞松。怪底星旛未改。付花狂、絮舞暗尘中。剧怜画省翘冠。翠蛾亸鬓。春好人知重。甚醉乡、容易韶华送。风雨横、多少残红。剩倦吟、暮色帘栊。又芳节、蒨雪照春空。作神山梦。琼枝在手。俯瞰鱼龙。

况周颐，一生词作颇丰，有《梅花馆词》、《蕙风词》等词集多种，还有《香海棠馆词话》、《薇省词钞》、《粤西词见》等多种。其咏樱花词长调《戚氏》用典甚多，颇费解。词分上中下三片。上片直咏樱花，状写赏花盛况。中片驰聘想象，写仙境的奇景及樱花的绚丽。下片写樱花纷落时的情况及作者的感慨。全词绮丽多彩，给人以美不胜收之感。

“倚珍丛，落日搔首海云东”，意思是斜倚珍宝般的花丛，搔首眺望，一轮落日掩映在云海之东。写作者赏花时的方位及时间。“锦织鸾情，粉含蛾笑。总愁侬侬，玲珑。占春工，酥搓蕊破一重重”，状写樱花的娇艳。意思是樱花如织锦回文及殷勤的鸾鸟一样频频传情，薄施脂粉的嫩脸，含着倩笑;你这般玲珑姣好，占尽了春的工巧，轻轻揉搓一下，花蕊就一重重。“锦织”，织锦的倒文，夫妇之书;“鸾情”，鸾鸟，凤属神鸟;鸾情喻夫妇之情。“锦织”、“鸾情”均可作传情、含情解。“蛾笑”，形容笑的美好样子;“蛾”通“娥”，指美眉。“愁”，此处指樱花过于姣好、不禁风雨，令人忧愁、担心。“玲珑”，本指敲玉发出的声音;此处形容樱花形体的玲珑小巧。“绿华旧日、吟尝。驻马何似少从容”，意思是昔日曾经在绿樱花面前欣赏、吟诗。当日仅是停下马来欣赏，哪里比得上今次在你身边细细欣赏来得从容不迫呢! “绿华”，当指绿樱花，樱花之一种。作者曾有专赏绿樱花的《沁园春》词。“阆苑环佩，琼林冠冕，后尘五等花封”，写游赏樱花的盛况。意思是从仙境花园中下界的盛妆仕女，赴过进士宴的戴着高高进士帽的文人墨客，络绎不绝，都赶来游赏，标志着各种等级的彩车花轿接二连三。“阆苑”，本指传说仙境中的花园;“环佩”，本指古时妇女的佩物，“佩”同“珮”。此处的“阆苑环佩”，当指官宦人家盛妆的妇女。“琼林冠冕”，“琼林”当指琼林苑，故址在今开封县城西，宋置，为皇帝赐宴新科进士之处，名为琼林宴。宋吴文英《绛都春》中曾有“花底天宽春无限，仙郎骄马琼林宴”之句。明、清赐宴新科进士亦沿此称。此处的“琼林冠冕”当为泛指有才学的文人学士。结尾“算神州载得，西指槎运，何处相逢”三句，是说人与樱花即或都生长在同一神州大地之上，可我即将乘木筏远远西去，我们在什么地方能够再相逢呢?恋恋不舍的别离之情，溢于言表。“槎”音cha，竹、木之筏;杜甫《秋兴》之二曾有“听猿实下三声泪，奉使虚随八月槎”之句。

“说与俊约仙蓬，江树玉秀，绮绾岸双通”，一开头就为读者描画了一幅神奇的仙境图景。意思是再说说神俊、绰约的蓬莱仙境，那里江边的林木，如玉一般秀美;两岸因素地织纹起花的丝织物绾结而畅通。“餐英侣、饭抄霞起，饼擘脂融”，是说这里的神仙们以樱花为食，盛起樱花饭就霞光四起，剖开樱花饼就似分剖凝脂一样一碰就融化了。为神仙之食，形容樱花之高贵;“饭抄霞起”，状樱花颜色之艳丽;“饼擘脂融”，形容樱花质地之鲜嫩，嫩不经手。“弔惊鸿，画舸泪雨”，意思是凭吊逝去的美人，坐在画船之上泪如雨下。“惊鸿”，原指惊飞之鸿雁，后来以之形容体态轻盈。曹植《洛神赋》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之句，以之形容洛水女神。陆游《沈园》之一“伤心桥下春波碧，曾是惊鸿照影来”，则以“惊鸿”指代表妹唐婉。后来，“惊鸿”即成为美人的代称。这里的“惊鸿”是指代樱花。“繁华转烛，记省番风”，意思是繁华之事犹如烛光一样变幻不定，人们则应记住、省察反复变幻的风向。这里是指樱花的开落而言的。“殢莺浪蝶，岛町烟，眼底著意妍秾”几句，放眼描写春日的美景：黄莺留恋，彩蝶狂舞;岛上红日高照，平坦的田地上炊烟袅袅，眼前的春意十分浓艳。

“舜水祠环绕，凭香艳绝。映带贞松，怪底星旙未改”，是写四周的环境。意思是，樱花环绕着舜水祠，香气袭人，艳丽非常。远处掩映着挺秀、经冬不凋的贞松，怪石嶙峋的谷底星旙未改旧貌。“付花狂、絮舞暗尘中，剧怜画省翘冠，翠娥軃鬓”，写樱花等百花凋谢的情态。意思是，百花被东风吹落了，在隐约的飞尘之中，尽是纷飞的花瓣和乱舞的飞絮;更可怜见的是有些花草，尤其狼狈，犹如衣帽不整的文士和云鬓低垂的美女。“画省”，本指古代尚书省。杜甫《秋兴》诗中即有“画省香炉违规伏，山楼粉堞隐悲茄”之句。此处当指那些作官的文士。“軃鬓”，下垂貌;“軃”同“亸”，读duo。 “春好人知重。甚醉乡、容易韶华送”，意即春光如此美好，人们都知道珍重它。可是醉乡易醒，美好的时光极易被送走。是说春天虽好，但好景不长，极易逝去。“风雨横、多少残红，剩倦吟、暮色帘栊。又芳节、蒨雪照春空，作神山梦”，意思是风横雨斜，满眼都是纷飞的落花。只剩下毫无诗兴、懒于吟诗的我，在溟溟的暮色之中，倚着晶帘与纱窗。再加上芳香的花草茂盛，表明春天已经逝去，真如做了一场神仙梦。最后两句“琼枝在手，俯瞰鱼龙”，意即手折一枝樱花，站在高处向下静观大自然的无穷变化。“鱼龙”，本指古代的一种杂戏，申引为混杂、变幻之意。全句表现了一种顺其自然的达观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