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苏〕马尔科夫《你走了过去》爱情诗鉴赏

〔俄—苏〕 马尔科夫

你走了过去，

用森林泉水般清澈的

目光，说出了一切。

五月的光流从我们中间流过……

即使你不曾回顾一眼——

你也会从这次相见中看见我，

为了这个，并不需要眼睛。

不论是你的步态，还是肩膀，

现在都变得那般的羞怯。

(马德菊 译)

马尔科夫爱情诗经常记取情绪的瞬间美态：或是怀春的妙思，或是春情的萌动，或是两心相撞击出的那朵火花，或是初恋的喜悦。诗人如此这般地捕捉和提炼典型的情态瞬间，于有限中发见无限，赋予瞬间捕捉的意态以永恒的涵义。

《你走了过去》就典型地突出了瞬间感受的永恒性。“你走了过去”只发生在一刹那，可就在“走过”的瞬间，圆成一场千年好梦，又一个古老的故事从头开始，两颗心灵撞击出看不见的电光雷火——爱产生了：“你走了过去，/用森林泉水般清澈的/目光，说出了一切。”“走过”这一瞬，两个人的目光刹那间交流，此乃“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一眼写着万语千言，万感千情。会目而至会心，于是“五月的光流从我们间流过”，爱像五月的光流。五月，春余夏始，浓红浴日，艳绿染辉，光流温暖而耀目，焕然以耀心。象征了爱，这一脉暖融融的热流润泽了心田。如果说这首小诗是用两个镜头连接的话，那么，第一个镜头便是一个女孩从她所爱的人面前悄然走过，投去含情的一瞥，又匆匆向前走去;而第二个镜头则是对“我”的观照，女孩走过，心灵荡激着爱的喜悦的“我”目送着女孩一步步离去，看着她“不曾回顾一眼——”，却感觉到她“也会从这次相见中看见我，/为了这个，并不需要眼睛”。是的，心中刹那间涌满了爱的人，有着异常敏感的神经，从有爱的那一刻始，他心灵的眼睛便从沉睡中突然醒起，睁得大大的，去捕捉爱人的细情微态，感觉爱人神经末梢的纤纤微颤。正因如此，此时诗中的“我”欣喜而肯定地发见“你”也和“我”一样在交臂会神的刹那间坠入爱河，因为“不论是你的步态，/还是肩膀，现在都变得那般羞怯。”这一笔写得很细致，很真切，很敏锐，也很俏皮。如果一个人在一个异性面前感到不自然了，产生一种羞怯之感，那么这个人的感情样态一定是起了微妙的变化，可能已是不自觉地在爱了。诗人正是抓住人，尤其是女性在爱心初萌时独特而幽妙的心理情态— —甜蜜的羞怯感——细腻而准切地写出，或者说是构筑出诗的一个简淡精美的意境。诗的这第二个镜头有一种无声胜有声、不回眸胜回眸的境界。女孩行走过去，虽不曾回首，却感觉到后边有一双热辣辣的目光追来，于是步态染上不自然的娇羞，肩膀也怯羞羞的不知如何摆平，这一笔不仅状形活灵活现，而且状心也毕真毕致，可谓形神毕肖之笔。一副含羞带怯的少女背影在我们的幻觉视线中轻盈盈甜柔柔走去，留下了审美历程中一个永恒的瞬间。

《你走了过去》这一玲珑小诗写得蕴藉而灵智。说其蕴藉，是说诗从听觉角度却呈现一种无声的美，相爱的两个人不发一声，不言一语，却又让人读到了万语千言。爱之声从眼睛中发出;爱之语从目光中流泻。诗人抓住这独特的瞬间爱态，让人在禁默中感到爱情电光石火般的强力。说其灵智，是说小诗摹态状形极为真切贴切，“森林泉水般清澈的目光”准确地传达出少女以目传情的那一眼，内蕴如森林般广博丰富，情恋如泉水般清秀纯澈;“五月的光流”象征了爱意的温暖与明朗，照彻人的心房，这种运用比喻象征的贴近感，使整个一首诗都给人透朗明快的感觉，表现出诗的灵光智气。

这首小诗反映了诗人具有独到的艺术眼力，并对日常感情情态善于精细的观察及精确的表达，所以能从相爱的两个人对视的“一眼”中发掘出如此的婉妙意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