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鉴赏·情书·为王宽与妇义安主书》注释与鉴赏

南朝陈·伏知道

昔鱼岭逢车^②，芝田息驾^③，虽见妖淫^④，终成挥忽^⑤。遂使家胜阳台^⑥，为欢非梦;人惭萧史^⑦，相偶成仙。

轻扇初开，欣看笑靥^⑧;长眉始画，愁对离妆。犹闻徙佩，顾长廊之未尽;尚分行幰^⑨，冀迥陌之难回^⑩。广摄金屏，莫令愁拥;恒开锦幔，速望人归。镜台新去，应余落粉;熏炉未徙^⑪，定有余烟。泪滴芳衾^⑫，锦花常湿;愁随玉轸^⑬，琴鹤恒惊^⑭，已觉锦水丹鳞，素书稀远^⑮;玉山青鸟^⑯，仙使难通。彩笔试操，香笺遂满^⑰;行云可托，梦想还劳。九重千日^⑱，讵想倡家^⑲;单枕一宵，便如荡子。当令照影双来，一鸾羞镜^⑳;弗使窥窗独坐，姮娥笑人^㉑。

[注释]① 王宽： 南朝梁外戚王固之子。② 鱼岭： 弦超在鱼岭遇见仙女，终成眷属。③ 芝田： 昆仑山下有芝田，是群仙耕种之处。息驾，停车。驾： 套马的车。曹子建《美女篇》：“行徒用息驾，休者以忘餐。”一二两句追述与义安主的初遇。④ 妖淫(yín)： 美好的女子。⑤ 挥忽： 倏急。三四两句慨叹与义安主的结合很快消逝。 ⑥ 阳台： 楚王与巫山神女相会，神女说她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总离不开阳台。后世以“阳台”、“云雨”作为男女欢合的代词。⑦ 萧史： 秦穆公之女弄玉，嫁给萧史，吹箫引来凤凰，夫妇双双成仙。⑧ 笑靥(yè)： 笑涡。⑨ 幰(xiǎn)： 车幔。⑩ 陌： 道路。 ⑪ 熏炉： 熏香用具。⑫ 芳衾： 有香气的锦被。⑬ 轸： 琴上的轴，用以转动弦线。 ⑭ 琴鹤： 琴曲中有《别鹤操》，喻夫妻分离。⑮ 素书： 古代称书信为鱼书或尺素书。 ⑯ 玉山： 指群玉山，王母居住处，青鸟是她的使者。⑰ “彩笔”二句： 香笺与彩笔均为文具，意为写了满纸的文字。⑱ 九重： 指帝王居处。⑲ 倡家： 《古诗》：“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意为独居难耐。⑳ 一鸾羞镜： 罽宾王养一鸾，三年不鸣。夫人悬镜以照，鸾见到镜中形影，悲鸣而绝。后世以孤鸾喻失偶之人、夫妻别离。㉑ 姮(héng)娥： 即嫦娥，后羿之妻，窃不死药，奔月中成仙。最后四句意为望早日团圆，不要像鸾鸟似地孤独，让嫦娥笑我们单身。

[作者]伏知道，生卒年不详。陈朝人。平昌安丘(今属山东)人，武康令伏挺的从子。以文著名。

[鉴赏]齐梁之际，文风华艳，内容空虚，诗有宫体之泛滥，文有骈体之新作。所谓竞一韵之奇，争一字之巧。大量没有真情实感却充满对感官挑逗的诗文涌现，成为历代批评家攻击的把柄。然在这封为他人写的情书中，尽管也有典故的堆砌，也有辞文的炫耀，也有音韵的推敲，却并没有完全以文害意，将新婚相别后的般般相思，种种离愁，注于笔端，泻于文字。请看“犹闻徙佩，顾长廊之未尽;尚分行幰，冀迥陌之难回”一个“犹”字，一个“尚”字，写尽了沉浸在相思之苦中的人那种迷离恍惚的幻觉和无法自控的下意识动作。而“镜台新去，应余落粉;熏炉未徙，定有余烟”则充满了物是人非、肝肠寸断的凄凉。有了如此的感情铺垫，才使下文中的“泪”“愁”有所附丽，真实可信。也使最后“照影双来”“弗使窥窗独坐”的呼唤发自肺腑，感人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