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林》简介|鉴赏

明代文言笔记小说。明何良俊撰。全书分“德行”、“言语”、“政事”、“文学”、“言志”、“方正”、“雅量”、“识鉴”、“赏誉”、“品藻”等三十八类，共三十卷。有明嘉靖二十九年何氏清森阁刻本、明嘉靖华亭何氏翻经堂刊本、明嘉靖文徵明序刻本、套刊本，为清《四库全书》所收录，上海古籍出版社有影印本。

此书是沿袭东晋裴启《语林》的名称和《世说新语》编例的一部专记人事的笔记小说。何氏有感于《世说》记事择言以玄虚简远为宗旨，失之偏颇，范围亦狭，又虑及“后世典籍渐亡，旧闻放失，苟或泥此， 所遗日多”，遂披览群籍，随事疏记，广征博收，精审简汰，以成此书。全书上起两汉，下迄宋元，所录多以《诗》、 《书》、孔、孟为指归，计二千七百余条，总二十余万言。并仿刘孝标《世说》注例，援引公私史乘、稗官杂著三百余种，以为佐证，文字简澹隽雅，诚如《四库提要》所谓“虽未能抗驾临川，并驱千古，要其语有根柢，终非明人小说所可比也”。

此书的内容非常丰富，从各个不同的方面反映了历代的帝王君臣、文人学士的政治、生活及精神面貌。对于研究历史和文学史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此书在“德行”、 “文学”、“雅量”等类中，从各个不同的侧面歌颂了历代贤明君臣和有真才实学的文人学士。如在“德行”类里写欧阳修礼贤下士。文中记道：

欧阳公下士，后代罕比。作河北转运史，过滑州，访刘羲叟于陋巷中，羲叟时为布衣，人未有知者。 (曾巩《刘羲叟别传》曰：“羲叟，字仲更，泽州人，通经史百家之学，国朝典故………皆所究知，举进士不第，欧阳公荐授大理评事”)。

欧阳公为翰林学士日，常有空头门状数十纸随身，或见贤士大夫，称道人物，必问其所居，书填门状，先往见之，果如所言，便为延誉，未尝以位貌骄人。 (卷三)

再有一些则是写官员为官清正，如“德行”类中记了则陆象先治理政事的故事。其他还有写一些贤臣如何自新成为有政绩的贤臣的，如“自新”类里记的萧思话，以前为一纨绔子弟，后折节，遂有令誉。还有写一些有名望的大臣如何不计前嫌，提擢后进的，如写张方平与欧阳修有隙，然张为了不让人才埋没，为三苏(东坡父子兄弟)写推荐信给欧阳修，欧阳修看文章后， “亦不以安道所荐为嫌，大喜曰：‘后来文章当在此。’即极力推挽”。

而在“简傲”、“轻诋”、“俭啬”、“侈汰”、“忿狷”等类中，则写了一些奸臣、贼子、昏君的丑恶行径，对那些庸俗不堪的官僚作了讽刺。如“简傲”类里记了这样一则故事：

陈子昂初入京，不为人知。有卖胡琴者，价百万。豪贵传视，无辨者。子昂突出，顾左右曰：“辇千缗市之。”众惊问，答曰：“余善此乐。”皆曰：“可得闻乎?”曰：“明日可集宣阳里。”如期偕往，则酒肴毕具，置胡琴于前。食毕，捧琴语曰：“蜀人陈子昂，有文百轴，驰走京毂，碌碌尘土，不为人知，此乐贱工之役，岂宜留心。”举而碎之，以其文轴遍赠会者，一日之内，声华溢都。 (卷二十六)

这件事从侧面写出了京城的一些官员们无所事事，庸俗不堪的样子。

此外在“任诞”、 “容止”、“夙惠”、 “楼逸”、 “博识”等类里，则反映出士大夫们在其他方面的情操，如“楼逸”类里写文人逸士隐居山林，啸傲山水，如写“元鲁山南游陆浑，见佳山水，乃定居。属岁歉， 庖厨不充，弹琴读书，怡然自得。好事者载酒肴过之，不择贤不肖，与之对酌，陶陶然遗身物外。琴觞之余，间以文咏，率情而书”。再如“夙惠”则写一些名臣才子自幼聪慧异常，如李吉甫之子李德裕幼时聪慧，一日武相元衡问他在家嗜何书，他不应。第二天元衡告诉吉甫， “吉甫责之，德裕曰： ‘武公身为宰相，不问理国调阴阳，而问所嗜书，其言不当，所以不应。’”而“任诞”类则写一些士大夫的任诞放肆，如写“刘伯佗以宇宙为狭，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锄随之，曰： ‘死便埋我’”。

此书在艺术上由于分类撰写，往往选一件最能表现某种性格、某种操行的事来写，因此篇幅短小的较多。由于用词简炼、恰当，选用的事例又富有典型意义，生动感人，无单调乏味之感。有的虽只有二十来字，读来觉得人物的神态毕具、性格毕现。如以下几例：

陈季常(龙邱子)尝自洛之蜀，载二女侍以从，戎装骏马， 至谿山佳处，辄住终日。 (卷二十五《任诞》)

王右军为会稽内史。谢公就乞笺纸，右军检校库中，有九万，悉以乞谢公。桓宣武闻之曰： “逸少不节”。 (卷十五《豪爽》

陶隐居(弘景)，身长七尺四寸，神仪明秀，朗目疏眉，细形长耳，虽在朱门，闭影不交外物。 (卷二十二《容止》)

且有些篇目还带有浓厚的寓言、神话色彩，如写诸葛元逊博识之事：

孙权时，永康有人入山，遇一大龟，即束之归。龟便言曰：“游不量时，为君所得。”人甚怪之，载出欲上吴王。夜泊越里，缆船于大桑树。宵中树呼龟曰： “劳乎元储，奚事尔耶。 ”龟曰：“我被拘执，方见烹膗，虽尽南山之樵，不能溃我。”树曰： “诸葛元逊博识，必至相苦，令求如我之徒，计从安出?”龟曰： “子明无多辞，祸将及尔。”树寂而止。既至，权命煮之，焚柴万车，龟语如故，诸葛恪曰：“燃以老桑乃熟。”献者乃说龟树共语，权即使伐树，煮龟立烂。今烹龟犹多用桑薪。 (卷二十一《博识》)读来妙趣横生，余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