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士锡·菩萨蛮》原文赏析

湖上送别

西风日日吹空树，一林霜叶浑无主。山色接湖光，离情自此长。离情随绿草，绿遍江南道。他日望君来，相思又绿苔。

这首词是写“送别”、抒“离情”的。题中的“湖”不曾确指，所别者谁，也不清楚。有很多优秀的诗词，以其纯挚深切的感情打动人心，引起共鸣，不一定要追究那情之所属。

上片开头两句，写出了一种颇，为寥阔的境界：秋风劲吹，木叶尽脱，一带寒林，都成空树……这很象宋玉《九辩》开头描写的：“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登山临水兮，送将归。……坎廪兮，贫士失职而志不平;廓落兮.羁旅而无友生。……”词中“浑无主”三字，表现了无可奈何的情绪.似为落叶叹息，似为离人不平。总之是写了送别的环境。这里有山又有水，山围着湖，湖绕着山，山也长，水也长。离人在此握别，离情随此生长，它象这里的山色湖光，一样地长。“离情自此长”的“长”字实含双关意味。上片把离怀别绪，放在霜林空阔、落叶无边、水色山光连绵不断的背景下表现，就格外显得情长谊深，难分难舍。

下片开头紧承上片末句，重复用“离情”两个字，把情思引申到更远的地方。李煜词云：“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欧阳修词云：“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此词则又化出新意：遥想江南道上，离情将随绿草而潜滋暗长，因此有绿草处，即有离情;绿遍江南也就情满江南。离情之长、之深，于此可见。意思到此似已说完，但一结却又加深了一层：“他日望君来，相思又绿苔。”今天话别，预期着他日的重逢。重逢之日虽难预期，但相思之情岂能自已?因此为了“望君来”，必然要翘首企足，日夜盼望。那么相思之情，又将洒满庭院和阶砌的绿苔了。古人诗词中有“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李白《长干行》)，“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吴文英《风入松》)之类语句，说的是所期之人不来，以致他(她)旧日的行迹，都长满了绿苔。此词却不同，说的是因相思而企待，这相思之情定将如绿苔那样不断地滋长。

此词上片写送别之情，下片写别后之思，上片用“自此”点明，下片用“他日”标出，而核心是表现离情，它时而似湖光山色之无穷，时而随江南绿草而遍长，时而又将化为门前企望时，的点点青苔真是无时、无地不带着离情了。《文心雕龙·神思》：“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此词有之。全词纯用白描，绝少用事，写景抒情，自然明白，可谓“深衷浅貌，短语长情”(陆时雍《古诗镜》评古诗十九首语)。词中有意用重复的字眼，如两用“离情”，三用“绿”字，都产生回环、连续的艺术效果。“送别”是常见题材，这首词手法上却颇具特色，看来是深于用情又善于创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