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刺瞎亲子目·袁水拍》全文与读后感赏析

导墅区永新乡梅家村农民因被征兵，其母乘子不备时，刺其双目，顿即失明。(上海“文汇报”一月七日丹阳通信)

大雪落纷纷，

河里结了冰，

打完国仗又打自己人。

抽丁抽不到有钱人，

抽到我孩儿二十零啊！

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

求人人无情，

眼泪哭干怕天明，

天明我孩儿要起程啊！

趁我孩儿睡，

四邻没人声，

我的孩儿啊，

莫怪你娘心太狠，

莫怪你娘心太狠啊！

拿起了钢针，

钢针儿两根，

刺进我孩儿的眼睛！

一声惨叫鲜血喷！

孩儿啊！　他们不要瞎子去当兵！

1947年2月5日

《马凡陀山歌》中的不少作品取材于人们普遍关心的报纸上的各类新闻报道，往往是广大读者对某些新闻记忆犹新之时，“山歌”就以形象的力量发掘了这些新闻的底蕴，加深了读者的认识，激发了读者的共鸣。当然，从简略的新闻报道发展成为一首诗，仍然需要诗人付出大量的劳动，以《老母刺瞎亲子目》来说，诗人就作了多方面的努力：

第一，变第三人称为第一人称，用老妇人独白的形式，直接控诉了反动派的罪行。

第二，报道重事实，重在披露老母亲的反常行动，让读者读后自己得出结论。诗歌重感情，重在揭示人物这一反常举动的感情依据，通过人物尖锐痛苦的思想斗争过程引起读者的共鸣。

第三，把简略的报道文字发展为一首可歌可诵的诗篇，还必须符合和遵循诗歌的形式规范。《老母刺瞎亲子目》写的是农村里的事，采用的是农民熟悉的民谣体，可说是恰到好处，相得益彰。

诗以两行简略的景物描写开头，既突出了冰封雪飘的季节特征，又暗示了主人公孤立无援的险恶处境。第三行是触及形势的关键性的一行，字数也相应地较前两行为多，依次读来，形成一种顿挫分明的音乐感。第四、五行正式转入“抽丁”的悲剧，其中“我孩儿”三个字一出现，老妇人的神态和口吻立刻如在目前，读者至此也可以领悟到原来前面的描写和感叹并非出自他人，而纯粹是老妇人的所见所思了。

诗人常常直接援用民谚俚曲入诗，以加强作品对广大市民的感染力，第二节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是如此，不过诗人又在其后补足了两句：“求人人无情，/眼泪哭干怕天明”，这很容易使人想起杜甫的名句：“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新安吏》)，看来，诗人为了写好政治讽刺诗，是力求多方择取，融为一体的。

诗的第三、第四节描写了老妇人痛彻肺腑的选择和举动，为了强化这一反常的举动，诗人有意识地运用了重复的手法：第三节重复“心太狠”，第四节重复“钢针”，随着“一声惨叫鲜血喷！”老妇人的满腹悲愤也就倾泻而出：“孩儿啊！　他们不要瞎子去当兵！”这是诗的高潮，同时也是诗的结尾，老妇人看似对“孩儿”说话，其实无异于对反动派进行斥责和鞭挞，至此，用不着花费更多的笔墨，读者已经了解“他们”是怎样一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