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门来把手捏,
“我是个秀才,你接也不接?
接了我,锦绣文章与你谈风月。
讲知心,知疼知冷又知热。
要什么情书,立刻就写。
要银钱,等我包揽着词讼将你谢;
要银钱,等我包揽着枪手把你谢。”
其 二
佳人听说抿嘴笑,
“既是个秀才不该来嫖;
既来嫖,或是钱来或是钞。
风月中,谁人与你瞎胡闹!
讲什么文章,论什么道学,
奴不是,御笔亲点的提学道,
奴不是,御笔亲点的提学道。”
——清·华广生辑《白雪遗音·马头调》
它以秀才与妓女的对话为上下篇,对秀才的迂腐、卑劣乃至对整个封建文化的堕落,皆给予了辛辣的嘲讽和有力的针砭。
“进得门来把手捏”,这头一句犹如一个特写镜头,一下子就把那秀才的下流无耻相凸现出来了。 “我是个秀才,你接也不接?”这话问得一听就散发着浓烈的迂腐气。 “接了我,锦绣文章与你谈风月”。锦绣文章,这是多么华美高雅!而跟妓女“谈风月”,这又是多么卑贱粗俗!这两者的相提并论,岂不是对锦绣文章的莫大亵渎和嘲弄!跟妓女“讲知心,知疼知冷又知热。要什么情书,立刻就写。”这更是如对牛弹琴,迂腐透顶。妓女卖淫,追求的既不是空头的知心话,也不是甜蜜的情书,而是银钱。但是这位秀才却说:“要银钱,等我包揽着词讼将你谢;要银钱,等我包揽着枪手把你谢。”包揽词讼,即给打官司的人代写状子。包揽枪手,即在科举考试时代他人应试。这两句话除了表明这位秀才尽干写词讼、当枪手的卑劣勾当之外,还妄图达到不给银钱就骗得妓女接我为客的卑鄙目的。身为秀才,竟然迂腐无耻、卑劣堕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令人感到真不禁既可笑又可气。
可是那位漂亮的妓女却很沉着,她听了这位秀才的话之后,却不是厉声呵责,而是“抿嘴笑”着给他讲道理:“既是个秀才不该来嫖;既来嫖,或是钱来或是钞。风月中,谁人与你瞎胡闹!”风月中,即妓院中,因妓院又称风月场。这就是说,妓院对嫖客要的只是钱钞,你那些锦绣文章、知心话、情书,都是“瞎胡闹”。“讲什么文章,论什么道学,奴不是,御笔亲点的提学道。”奴,妇女自称。御笔亲点的提学道,即皇帝亲笔任命的管理学校教育的长官。也就是说,讲文章,论道学,只有对“御笔亲点的提学道”才需要;用它来骗取妓女接客,是枉费心机。这些话回答得既合情合理,又绵里藏针,它不只是对秀才本人,更重要的是对文章、道学,对“御笔亲点的提学道”,皆是个辛辣的嘲讽和有力的针砭。
以两人问答、对话的形式组成上下篇,不仅通过前后针锋相对、彼此映照,使两个人物形象皆显得更加鲜明、突出,而且通过两个人的交锋,使前后描写有了波澜曲折的故事性,增强了作品的艺术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