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鉴赏《两宋词·魏夫人·系裙腰》魏夫人

魏夫人

灯花耿耿漏迟迟^①。人别后、夜凉时。西风潇洒梦初回^②。谁念我，就单枕，皱双眉。锦屏绣幌与秋期^③。肠欲断、泪偷垂。月明还到小窗西。我恨你，我忆你，你争知^④。

中秋月蜻蜓图 高剑父

注释 ①耿耿：明亮。②潇洒：意同“萧瑟”，形容风吹树木的声音。③幌(huǎng)：帷幔。④争知：即“怎知”。

鉴赏 这首词很像是在写怨情，但语意非常含混，词中有“人别后”一句，既可以理解成是与情人的暂时离别，也可以理解成是分手(被抛弃)。从词中表现的哀怨和痛苦的程度来看，则更像是后一种情况。

整首词的时间都是在夜里，写景写情也都没离开“夜”。首句以灯火和漏声写夜，飘忽的灯火与迟迟的水漏声相和，展现夜的死寂。这里的“耿耿”实际上有三种意思：第一是明亮;第二形容忠诚;第三形容有心事。我们很难猜测词人真正用了哪种或者哪几种意思，但三种意思都很可以帮助我们理解当时词人的心境。首先，灯火的明亮反衬出夜的黑暗，在无边的黑暗里守着一点微小的灯光，这是孤寂;其次，漫长的夜里，只有灯光执著地陪伴着词人，这是一种忠诚，也反衬那个离她而去的人;最后，灯光的闪动飘忽，衬托出词人内心无尽的心事，人的感情影响了外物，仿佛灯花也满怀心事一般。接下去几句都是紧承第一句而来，写作者的孤寂。“夜凉”是衬托心凉，梦醒之后西风萧瑟，这是怎样的空虚落寞!然后词人发出了一个似问非问的感叹“谁念我……”，它隐含的意思自然是“无人念我”了。

下阕的感情依然紧接上阕，不过哀伤开始加深并且显露出来。上阕还只是“皱双眉”，在下阕已经是“肠欲断、泪偷垂”了。“锦屏”句用色彩明丽的“锦屏绣幌”与萧条的“秋”进行对比，从而勾起词人的哀伤。“月明”句写得很精彩。苏轼《水调歌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三句借月光的运转流照，来写人的无眠。本词的这一句也是如此，其中“还到”一词说明词人始终注意着月亮，看着它东升西进，渐渐照临了窗西——实际上就是暗示了词人的无眠。在一个理应团圆的“月明”之夜，词人却只能孤独地看着月亮，这是人所不能堪的哀伤。于是最后词人发出了哭诉一般的叹息，而且用了重复的句式，口语化的词汇，配合急促的短句，把心中的一股悲痛极其强烈地表达了出来。最后三句是全词最精彩的部分，句式、语意、气势都结合得非常完美，读来新奇而不拗口，感情异常的真切，只这一句，便足以让它成为一首名作。虽然前人也有以口语、俗语入词的，比如柳永、王观，但是都很难像魏夫人这句词这样用得天衣无缝，新颖奇丽而了无痕迹。清人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二评价说：“朱晦安谓宋代妇人能文者，惟魏夫人与李易安二人而已。魏夫人词笔，颇有超迈处，虽非易安之敌，然亦未易才也。”这句词便是“超迈处”的最好体现了。(姚苏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