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祯·玉联环》原文赏析

个 侬

枇杷门巷樱桃树，个侬曾遇。画衣缥缈水沉薰，不辨香来何处。

忽似惊鸿翔去，凌波微步。洛川伊水向东流，八斗才、情空赋。

这是一首香艳词，词题的“个侬”，犹言那个她，那个人。此女的身份似为烟花中人物，她的美丽，使抒情主人公一见倾心，词人把她比作洛水女神，极力歌颂赞美她的美丽，并对她寄托一片爱慕之情。

开头的“枇杷门巷”用唐代名妓薛涛的典故。薛涛二十岁脱乐籍后，居住在成都西郊的浣花溪畔，门前种满枇杷树。唐代诗人胡曾《赠蜀妓薛涛》诗，有“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下闭门居”之句，后常称妓家为枇杷门巷。作者初次见到“个侬”，是在枇杷门巷的樱桃树下，这就暗点出此女的身份。“画衣缥缈水沉薰”以下两句，描写美女的衣著和香泽。她身穿画有文采的衣服，其衣轻薄如雾縠，带着沉香薰过的浓香。“缥缈”本指若隐若现，此处引申为因衣服薄而透明，隐隐约约，现出美女的曲线美。此女身上散发出一股醉人的香气，又不知是衣香、粉香还是青春少女的馨香，香来何处，一时难以分辨。这种描写，可谓香艳之极，与花间派词人可谓一脉相承。无怪唐允甲在《衍波词·序》中说： “同盟王子贻上(王土祯字贻上)……束其鸿博淹雅之才，作为花间隽语，极哀艳之深情，穷倩盼之逸趣，其旖旎而秾丽者，则景、煜、清照之遗也;其芊绵而俊爽者，则淮海、屯田之匹也。”

下片词用曹植《洛神赋》的词语与意境，继续描写“个侬”的体态之美。曹植曾用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凌波细步，罗袜生尘”等词语来形容洛神宓妃体态美和行动时的曲线美。王土祯借鉴了曹植的艺术手法，将此女比作宓妃，写她走起路来如惊雁飞翔，微波细步，似水上飘一般。词人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如同洛神逐洛川伊水之波向东流去，一去不返，心中的怅惘之情是不言而喻的。曹植才富八斗，写下了情辞并茂的《洛神赋》，他对于洛神，虽“情悦其淑美”，终因人神之殊，宓妃依然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只落得个“心振荡而不怡”的下场。多才多情的曹植，不过空写一篇《洛神赋》而已。词人所以这样写，是以曹植自喻，说明对此女的一片痴情无由通达，伊人可望而不可即，只好写此词以寄托自己的相思、爱慕之情。

此词风格绮艳，“明俊清圆”，“艳思绮语，令人手推口维，而不能解。” (《衍波词·邹祗谟序》)作者从女子的衣著香泽、体态动作等各个方面写“个侬”之美，有时正面描写，有时又借用形象化的比喻和典故，扩大了自己的词境，使读者将他笔下的“个侬”与洛神联系起来，产生丰富的审美联想，着笔虽不多，但能“写照欲绝”。词人对“个侬”的倾倒，虽未明写，但从曹植对洛神的迷恋中，读者自可体会到，用人形己，笔法则较为含蓄。此词应视为作者香艳词的代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