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鉴赏《两宋词·洪咨夔·沁园春》洪咨夔

洪咨夔

次黄宰韵^①

归去来兮，杜宇声声，道不如归。正新烟百五，雨留酒病，落红一尺，风妒花期。睡起绿窗，销残香篆，手板槽颐还倒持^②。无人解，自追游仙梦，作送春诗。风流不似年时。把别墅江山供弈棋。空一川芳草，半池晴絮^③，歌翻长恨，赋续怀离。桃叶渡头，沉香亭北，往事悠悠难重思。徘徊处，看鸣鸠唤妇，乳燕将儿^④。

注释 ①词题：黄宰即黄机，字几仲，一字几教。黄机原唱已佚，洪咨夔《平斋文集》卷二有《和黄几教墨梅》《和黄宰招饮》诸诗。②手板：即笏，古时大臣朝见时，用以指画或记事的狭长板子。《宋书·礼志五》：“笏者，有事则书之……手板，则古笏矣。”榰(zhī)颐：以手托腮。③“空一川”二句：化自贺铸《青玉案》：“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④鸣鸠唤妇：宋陆佃《埤雅·释鸟》：“鹁鸠灰色无绣项，阴则屏聚其匹，晴则呼之。语曰：‘天将雨，鸠逐妇。’”乳燕将儿：初夏时母燕教雏燕学飞。

鉴赏 这首词抒发了作者惜春的情怀。通过咏春、送春来抒写内心的春愁，充满了惆怅、落寞的情绪。

全词在杜宇的声声鸣叫中开始，一上来就一片凄清之感。古人传说杜鹃(即杜宇)是蜀帝所化，其叫声似在呼喊“不如归去”，凄厉异常。开篇的“归去来兮”三句语意双关，既是指杜鹃的凄厉叫声，又同时化用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工巧而含义深邃。从这三句中可以推测，作者此时正远游在外，所以心中充满了对故土的思念，而这思念也正是春愁的起因。接下来四句写景：新烟、落红、风雨都是春末夏初特有的景色和气候。“百五”“一尺”等修饰语凸显范围之广、程度之深。放眼望去，触目尽是此等景物，心中自然有满满的春愁。“睡起”以下六句写作者自己，他从梦中醒来，睡意朦胧地面对着春去的萧瑟，惆怅又带着一丝空虚。他无聊地看着燃尽的篆香，以手托腮，凝思刚才的梦境。“无人解”是描写他的寂寞，在这样的寂寞下他只能“自追游仙梦”“作送春诗”：通过追忆美好的梦境和写作“送春诗”来发泄愁绪。本部分的描写非常纤细、柔媚，符合婉约词人的审美情趣。

下阕写作者因春愁而引发的对岁月流逝、往事如梦的感慨。“风流不似年时”一句总起，作者在说明自己已经“不似年时”的同时，又暗中点明他曾经“风流”，于是下文便自然开始追忆这“曾经的风流”。“把别墅江山供弈棋。空一川芳草，半池晴絮，歌翻长恨，赋续怀离”五句全部都是追忆，是叙写少年风流的往事。但奇怪的是，作者并没有写及恻艳的事迹，而是集中写与朋友“弈棋”和临别赋诗等场景，语意典雅凝重又充满悲伤，完全不同于上阕的柔媚。尤其是“一川芳草，半池晴絮”二句，颇有贺铸《青玉案》的悲旷风味。“桃叶渡头”三句依然是回忆，不过却结合了眼前的景色。“桃叶渡头，沉香亭北”既是眼前所见，也是记忆中曾经发生故事的地点。然而物是人非、往事如梦，“悠悠难重思”一语充满了悲凉。结尾三句以“徘徊”起笔，刻画孤苦落寞中彷徨犹豫的神情。此时他抬眼望去，只见“鸣鸠唤妇，乳燕将儿”，这幕充满了深意的场景让人心伤。鸠鸟在天晴时唤妇、乳燕在初夏习飞，二句点明了时间和气候，同时，鸣鸠的夫唱妇随、燕子的母子相聚也反衬着作者的凄凉。况周颐《历代词人考略》曾评论道：“按《四库全书提要》云：‘平斋词，颇有似稼轩、龙洲者。’今阅洪词，细审之，其中怀所蕴蓄、郁勃不能自已，及至放笔为词，慷慨淋漓，自然与辛、刘契合，非刻意模仿辛、刘也。”本词的下阕蕴蓄深沉，感情郁勃，可以说正是洪词与“辛、刘契合”的代表。(姚苏杰)

山居图(局部) 【宋】钱选 故宫博物院藏

链接 文臣清望之选——翰林学士。翰林学士省称翰林、学士，也称内翰，掌为皇帝撰拟“内制”，即高级官员任命书和其他重要诏令。因接近皇帝，参预机密，故又称“内相”，为文臣清望之选，跻身宰执之阶。学士院翰林学士之名，始于唐开元间，宋沿置。北宋淳化二年(991)以前，翰林学士专掌内制，并不兼领它局，其后则往往被委以其他差遣，并不在学士院供职。在院供职、仍掌内制之翰林学士，则必带“知制诰”衔;不带“知制诰”衔之翰林学士则不掌内制，为它官所带之职名。元丰五年(1082)实行新官制，翰林学士编制为两员，皆带“知制诰”衔，专掌内制;超额除授者称“员外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