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鉴赏《两宋词·无名氏·采桑子》无名氏

无名氏

年年才到花时候，风雨成旬^①。不肯开晴，误却寻花陌上人。今朝报道天晴也，花已成尘^②。寄语花神，何似当初莫做春。

注释 ①旬：十日为一旬。②花已成尘：陆游《卜算子·咏梅》：“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仕女葬花图 俞明

鉴赏 这是一首深有寄托的惜春词。在所有深情缱绻的词作之外，呈现出一种始料不及的决绝。从期待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这词中有一份未曾明言的沉痛。

词意很简单，语言也明白。上阕写每年到了开花的时候，天公便要风雨大作。一旬是十天。“风雨成旬”，说明时间很长。天气一直没有放晴，“误却寻花陌上人”。这一句似乎与韦庄《思帝乡》一词有着隐然的联系：“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韦庄词中，春日寻花的女子，在陌上遇见了心仪的男子，饱满的爱情由此生发：“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然而此词中的主人公却远远没有那般幸运。“寻花”是他一直的等待，或许他也期待着在“陌上”遇见一场等待已久的相逢。然而“风雨成旬”却“误却”了现实。“误却”是耽误的意思，这二字点明心中的失落和遗憾。

下阕转笔写天晴，从“不肯开晴”到“报道天晴”，随着天气的放晴，“寻花陌上人”应该可以成行了吧。然而“花已成尘”的残酷，瞬间粉碎了期盼和梦想。于是所有的等待都化为尘土，积蓄已久的饱满情感终归落空。在这样的失落中，词人将这“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秦观《千秋岁》)的悲慨化为怨语：“寄语花神，何似当初莫做春。”

每一年都在苦苦等待，而每一年等待的热情都被“风雨成旬”所浇灭，好不容易等来今朝的天晴，然而花事已成空。“春去春来，潮生潮落，几度斜阳人倚楼。”(李曾伯《沁园春》)在这年复一年的希望落空中，多情转成绝望，词人于是想要寄语给花神：早知这样，当初又何必“做春”呢?

这不是负气之言，也不再是爱而不舍。这是无奈之后的放弃。李煜的诗中云：“风情渐老见春羞，到处芳魂感旧游。惟有长条似相识，强垂烟穗拂人头。”(《柳枝》)虽然也有惆怅与感伤，但毕竟有着“风情”的往昔。而这首词，却始终沉浸在擦肩而过的遗憾中。因此，这一句其实与李商隐诗中的悲观相类似：“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无题》)在李商隐的诗中，每一次追求都是落空;而在这首词中，每一次等待都是失落。只不过一个从自己说起，一个从春天说起。

有一点值得注意，词的起笔写道：“年年才到花时候，风雨成旬。”“年年”二字表明是每年均如此，因此词中表达的其实是一种永恒的可求不可得。他采取的是象征手法。正如《无题》诗中寄寓了李商隐的身世之悲、政治之感，这首《采桑子》的背后，一定也寄托着词人的现实慨叹。是政治上的蹭蹬、爱情上的失意，还是一生都生不逢时? 给后人留下了无尽的想象和猜测。(贾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