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民歌·(西调)乍离别》原文与赏析

乍离别，难割难舍，要待要走，回头又看，恸泪儿擦了又流，由不的勾起那恩爱牵连。罢，罢，罢，趁早登程，免的又在阳关路上频嗟叹。见了些黄花满地，草木凋零，离人对景更惹愁烦。下在旅店之中，更深寂寞，愁怕孤枕，懒去安眠，寒蛩不住声闹喧，孤雁儿阵阵哀鸣，叫得我好心酸。(叠)冷清清只有那穿窗斜月将我伴。(叠)

这支曲子写恋人离别的痛苦。此曲从特别的角度，运用独特的表现技巧，把感人的离别之情抒写得深挚入微，缠绵悱恻，细腻感人。

曲子先是摄取了 “乍离别”时的凄楚场面： “乍离别，难割难舍，要待要走，回头又看，恸泪儿擦了又流，由不的勾起那恩爱牵连。”这里写出了那即将登程的旅人与情侣的难分难舍。先说他割不断那缕情丝，频频回首，步履难移。再写他的心中痛苦，禁不住双泪涟涟。最后写他心中想起往日的恩爱之事，愈加流连难去。作者抓住场面、情事、气氛从正面直接写出将离而未离，要分而难舍的乍别之时那感人肺腹、断人肝肠的悲哀与痛苦。

接着，作品变换了抒写的角度，用顿挫之笔，将上面的正面描写收住。转写这位旅人要截断留恋之情，立登前程，他叹道： “罢，罢，罢，趁早登程，免的又在阳关路上频嗟叹。”我们似乎看到他脚一跺，心一横，毅然转身，就要上路。可一想他叙说的原因，“免的又在阳关路上频嗟叹”，就感到他情感的闸门没有锁住，反而开启得更大了。随即，小曲的笔致在顿挫之后，又立刻宕开，写旅人想象自己离去之后，在古道之上，客舍之中，目见耳闻的悲凉之景。这样因情设景，以景衬情，更深一层地写出离别的悲伤。首先他想到自己离开亲人在阳关路上踽踽独行：“见了些黄花满地，草木凋零，离人对景更惹愁烦。”然后他又想到，行一程之后，天昏日暮，古道无人，投宿于荒村野店： “更深寂寞，愁怕孤枕，懒去安眠，寒蛩不住声闹喧，孤雁儿阵阵哀鸣，叫得我好心酸，冷清清只有那穿窗斜月将我伴。”这里一幕是古道荒郊的衰飒秋景：茫茫古道，伸向远方，路侧清瘦的黄菊，在风中摇曳，四面的效野，荒树野藤，一片枯黄。另一幕是野店孤枕的凄凉夜景：夜静更深，店中冷寂，室中蟋蟀长吟，窗外孤雁哀鸣，清冷的月光穿窗斜照，更增几分凄凉。绘出这两幅图画，都是为了抒写离情之苦。借景抒情，大多是人物即月所见，实景实写。而这里所写之景却是旅人设想店启程后途中所见之景，店中所处之境，是以虚笔写想象中的景物，这种想象之景又完全是因情而设。这样，旅人虽然尚在自家府前留连未去，却可以灵活地虚写旅程中方能看到的景物，用别后旅途的凄凉，来渲染眼前离别的悲伤。虽未观景，同样可以写景，可以取得化景物为情思，绘情思为画面的独特的抒情效果。

这首民歌的抒情手法很纯熟，收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在结构上，它很善于 “取势”，用笔扬抑有致，收纵自如，形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感情波浪，形成了强烈的抒情氛围。在具体抒写离情时，它一方面通过真实的离别场面描写，来表现人物的内心情感;一方面又运用虚笔，巧妙地因情设景，借景抒情。这样，笔法多变，使表达的情感更为丰富，又化虚为实，增强了形象性和感染力。变换了形式就等于改变了内容。所以，这支小令题材常见，读后却使人倍感新鲜，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