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沈婉娥是明代戏曲家吴炳的传奇作品《绿牡丹》中的人物形象。
沈婉娥姿容端丽,性格温和,不仅擅长闺阁女工,更精通文藻,沈重赋闲故园,不免寂寞,好在父女俩性情皆好吟诗,因而常在一起赋诗吟咏,消磨时光。这时春光明媚,风和日丽,院内牡丹盛开。沈重唤女儿一同赏花,把盏闲话。婉娥观赏景致,虽然兴味盎然,仍不免生出一番烦恼:自己身为女子,纵然父亲万分爱怜,却难得自由自在抒发诗情的机会,真辜负了才华,轻掷了光阴啊!在名贵的绿牡丹前,婉娥拈就小诗道:“小饮花前好句催,匆匆愧乏谢家才。春衫不共花争艳,翠袖今从别样裁。”字里行间,流露出对才情和美好生活的向往。
不久,沈重会考秀才,便以绿牡丹为题。婉娥的诗得到了父亲称赏,她对秀才们的诗作也很有兴趣,等沈重校阅完毕,便取来一看,很是赞叹,感到佳句如错落明珠,劈面投来,相比之下,自己的诗尚在其下。作者通过婉娥吟诗、阅诗两出戏,将她不失大家闺秀的性格从整体上表现出来。首先,吟诗而获父亲赞扬,所谓“非此诗不称此花,非此花不闻此诗”,则是其才情得到肯定。作为惯于做诗诵词的才女,婉娥是盼望得到称奖的。其次,闻说会考秀才也出此题,便去取来观看,这是其好奇之心,争胜之心,符合翰林之女自小被宠爱而长成的性格。再次,面对佳作,自愧不如,则可见其于才学并非一味逞才,而是知书达理,不掩他人之长,确实是大家闺秀的风范。这“三部曲”既形象地刻画出婉娥大家闺秀的一般特征,又曲折地变化出她的心理活动,使其性格尤为鲜明。
如果仅仅写出婉娥的才情,那是尚不能显出其作为一个“女”才子的特殊风采的。作者遂将描写重点移至婉娥对爱情生活的向往。单调的幽闺生活仅以诗是不能满足的了,春天百花争妍的景象,更惹起少女无限情怀。置身晚明社会的吴炳深受时代潮流的影响,如同与他同时代或稍前时期的戏曲家一样,其笔已触及性情自由等内容。追求爱情幸福不再是不可道的事情。如沈婉娥对待爱情与婚姻的心理和行为,照传统的封建礼教来说,是颇为出格的。但作者却以肯定的态度予以描写。婉娥知道父亲会考秀才的目的,除结社论文外,更欲借此机会为自己挑选一个才貌双全的佳婿。由于父亲过于自信,两个相貌粗俗、言谈不雅的秀才竟得了前两名,这怎不令她心烦!低落的情绪致使她懒得梳妆,窗外竹影婆娑,增添了她的烦恼;日子似乎也比平日更长了。这时她想起两个俗秀才又送来诗稿,意图取得父亲信赖,不禁念头转动,遂径往父亲书房取来诗稿翻阅。聪明的婉娥将两本诗稿粗略一览,就发现其中颇有疑问:素称宦族的柳生,何以满纸穷愁之态,仿佛是个馆谷秀才的口吻?那车生的稿内,竟尽是闺词,脂粉气颇浓,分明为闺阁女子所作!由此,婉娥明白了柳 车二生确实利用了试场规矩不严的漏洞,从中舞弊。她暗暗埋怨父亲的粗疏,更恼恨不肖之徒鱼目混珠的行为。她为自己的前途感到忧虑:难道把自己的青春交付给不知羞耻的白丁?在这里,沈婉娥不仅表现出聪明才智,还显示了果断和主见。她立即向父亲建议再次会考,以别真伪。婉娥在涉及婚姻安排的事态上的行为是真实可信的,一方面她对自己前途急切关心,另一方面又不失身份地向父亲提出建议,从而在一个侧面表现了她对于理想婚姻的追求。在封建社会中,女子的社会地位向来是很低下的,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流行于社会各层次,其中即使有对女子的赞美和同情,也往往未脱离对她们的欣赏,而不是以平等的或尊重的态度去看待的。自从在这个社会的内部孕育出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因素之后,尊重个性,尊重感情的思想方法才逐渐为人们接受,特别是表现于对女子才情的崇尚上,文学作品有其颇多的咏唱。在明代后期的作品中,不乏富于才情智慧的女子,她们的形象常常光彩照人,胜过男子,成为文学史中的一股进步潮流,如戏曲作品中的杜丽娘、木兰女、黄崇嘏、李慧娘等,都是勇于作为、才情横溢的奇女子,相比之下,婉娥是一个平常的官宦家庭中的女子,她的行为并无奇特之处,也不惊心动魄,但却是一个才情智识皆备的形象,可亲可爱。事实上,崇尚女子才情,赞美其美好品质,在很大程度上象征着作者对美好理想的祝愿和向往,表达了他们对于传统思想的反叛。从这个意义上说,沈婉娥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还是丰满和成功的。
正如晚明戏曲家对于出现变革萌芽的社会抱有信心一样,沈婉娥的婚姻最终是理想的,她和青年才子顾粲结为连理,这是真情战胜虚伪的一个标志,自然,其中包含的内涵是与沈婉娥的艺术形象所表现出的东西相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