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寅·八声甘州》原文赏析

近里有妄男子为妻所诟，遂愤而远去，誓云非富贵不归。其妻亦誓独守无妄。既历十五年，夫竟旅困羞归，而其妻能洁以自守，独理其家。因咏其事，以励薄俗

记年时波荡两鸳鸯，雌雄各分流。恨郎情似水，妾心如石，此恨难休。自古恩深苍海，富贵等云浮。何忍轻离别，翻爱为仇? 君看江头枯树，纵春风过处，根干仍留。且牵萝空谷，蓬户自绸缪。想秋胡、未忘故态，怕无金相赠却怀羞。归来日，郎嗔妾忿，都合冰消雾收。

这首词写家庭婚姻问题，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坚贞而又善良的妇女形象，颂扬了她以洁自守、独理家务的动人事迹。形象鲜明生动，感情色彩强烈，富有教育意义。

上片谴责丈夫“轻离别”的行为。起二句开门见山，追记这一对夫妇的离合悲欢。鸳鸯戏水是夫妇生活和谐的象征，不幸的是由于某些原因，“波荡”而“雌雄各分流”，夫妇分离了。词人一落笔便把读者带入了一个悲剧境界。“恨郎情似水”三句，先以水比喻此郎之情流动不居。再以石比喻此妇之操坚贞不移。《孔雀东南飞》有云：“君心如盘石，妾当如蒲苇。蒲苇纫如丝，盘石无转移。”本篇移用来写妻子。三句连用两个“恨”字，写出了丈夫轻别给其妻造成的绵绵无穷的离恨，感情色彩十分强烈。“自古”四句，谴责丈夫的“轻离别”。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妻之间，情深似海，恩重如山。又孔子曾云：“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同爱情相比，富贵何足道哉。这就指出了此夫“誓云非富贵不归”，不啻是“翻爱为仇”，很自然过渡到下片妻子望夫归家的记叙上去。

下片开头五句，“江头”，点枯树生长的地点，说明树处江边，易被折损，喻其妻丈夫远离，无依无靠，处境艰难;“枯树”二字，喻其妻年老色衰，无法再焕发青春。“纵春风过处，根干仍留”，是说其妻生活与精神负担都很重，“纵春风过处”，碰上良辰美景，心花也不会开放，只不过保留着一副病弱的躯体而已。下面写其妻独理其家。“牵萝”，意为牵萝补屋。杜甫《佳人》诗：“侍婢卖珠还，牵萝补茅屋。”这两句，选用牵萝山谷与绸缪蓬户两个典型事例，表现了其妻的能干而善良。这五句词以“君看”二字领起，既是对社会舆论恳求，又是对其夫良知的呼唤，促其猛醒，警辟有力。“想秋胡”二句，写其夫“旅困羞归”。秋胡，春秋时鲁人，婚后三月仕于陈，三年乃归，路遇采桑美妇，以金挑之。及归家，方知被调戏的原来就是他妻子。以秋胡喻其夫，说明其夫确有行为不端的毛病。但他又同秋胡不尽相同。他所以长期不归，不在于迷恋女色，而在于“怕无金相赠却怀羞”，在于他没有升官发财，自觉无脸还乡，还是“未忘故态”。这两句词，一方面揭示了其夫长期不归的原因，同时也暴露了名利思想、大男子主义对家庭婚姻的毒害。“归来日，郎嗔妾忿，都合冰消雾收”三句，一方面照应上文，收结了“雌雄各分流”的问题，同时又预示了夫妇双方将消释宿怨，言归于好。全词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的社会面貌，确如作者所说，对于“励薄俗”具有一定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