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点绛唇

蹴（cù）罢秋千，起来慵（yōng）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人来，袜划（chǎn）金钗（chāi）溜，和羞走。倚（yǐ）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题解】《点绛唇》，词牌名，四十一字。上片四句，下片五句。

【注释】1.蹴：踩、踏之意。2.慵：懒、困倦意。3.划：同“铲”，农具名，铲子。

【串译】刚刚荡完秋千，两手懒懒地垂下。瘦瘦花枝上挂着晶莹的露珠，涔涔香汗渗透了薄薄的衣衫。蓦然间见进来一位客人，抽身羞怯地便走，连金钗也滑落下来。走到门口，又倚着门框回眸偷觑那客人的风姿，为了掩饰失态，嗅着青梅，边嗅边看，娇羞怯怯，昵人无邪。

【赏读提示】此词为作者早年作品，仅用四十一字就把一个情窦初开又受着封建礼法约束的少女的复杂情感清楚而委婉、真切而自然、细腻而生动地展现在读者面前，写尽少女纯情的神态。上片写荡完秋千的精神状态。不写荡秋千时的欢乐，而是剪取了“蹴罢秋千”后一刹那间的镜头。诵读时注意一是对“动作”的把握，紧紧抓住“蹴”“整”“见”“溜”“倚”“回”“嗅”等动词的运用，使整首词显得活泛、动盈、鲜跳。二是对少女“心理”分寸的把握，抓住“羞”“慵”“却”几个字，可显现出少女复杂的心理轨迹。上片要尽力描绘一个身躯娇小、额间鬓角还挂着汗珠、轻衣透出香汗刚下秋千的如花少女天真活泼、累态可掬的娇美形象。对人物的描画应追求真切、自然又细腻、生动。因为主人公毕竟是官宦人家女子，因而只是“薄汗”，而非“汗滴禾下土”之农夫汗。“露浓”表明天气尚嫌凉。主人公玩的时候全然不觉，歇下来加之出了汗才觉凉意袭人，故而才有“轻衣透”之感。下片的诵读应使静谧的词境风吹浪起，活脱脱刻画出大户人家少女形象的另一面来：在封建礼教束缚下不得不遵守所谓“礼”的心理与行动。她害羞地跑到门边，却没有照常理立刻躲进屋里去，而是“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这才达到了全词的高境。“倚门”，在于以门为掩护，似露不露，“犹抱琵琶半遮面”，这才好回首一看；看，又不敢正眼看，还要装作赏花闻香，而眼中余光却早落在那人身上。“倚”“回”“嗅”三个动作，就像电影中的特写镜头一样，不仅如画般折射出主人公的动作、神情、姿态，而且准确地描绘出主人公既爱恋又羞涩、既欣喜又紧张、既兴奋又恐惧的微妙心理活动。全词整体基调是轻盈的，语气也应鲜活、灵动一些。

【断句顿挫建议】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人/来，/袜划/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推荐名句】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