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之水, 激扬的流水,
白石凿凿。① 冲得白石亮闪闪。
素衣朱襮,② 红色领子白衣裳,
从子于沃。③ 来到曲沃把你访。
既见君子, 当我见到贵人面,
云何不乐?④ 怎不叫我乐洋洋?
扬之水, 激扬的流水,
白石皓皓。⑤ 冲得白石光溜溜。
素衣朱绣, 白衣领子红丝绣,
从子于鹄。⑥ 来到曲沃把你投。
既见君子, 当我见到贵人面,
云何其忧? 还有什么可忧愁?
扬之水,激扬的流水,
白石粼粼。⑦冲得白石亮晶晶。
我闻有命,听到秘密下命令,
不敢以告人!我不敢对人说真情!
【注】①凿凿:鲜明的样子。②襮(bo):衣领。③沃:曲沃的简称,其地在今山西闻喜的东北。④云:语助词。⑤皓皓:洁净的样子。⑥鹄:即曲沃(用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说)。⑦粼粼:清澈的样子。
这是一个参加曲沃叛乱者自述心情的诗,约作于公元前739年左右。据《史记·晋世家》:晋昭侯元年(前745),封其弟成师于曲沃,号桓叔。曲沃是晋国的大邑,面积超过当时晋都翼城(今山西翼城南)。桓叔好德,颇得民心。所以晋国那时流行着这样的话:“末(指桓叔)大于本(指昭侯)而得民心,不乱何待。”昭侯七年(前739),晋大臣潘父弑其君昭侯而迎曲沃桓叔,晋人发兵攻桓叔,桓叔兵败回到曲沃,潘父被杀。这就是本诗写作的政治背景。
头两句是比兴。诗人以激流湍急的河水比喻晋君苛政扰民;以鲜明洁净的白石象征桓叔修德洁行,日益强大。陈奂说:“白石之凿凿,由于水之激扬;桓叔之盛强,实由昭侯之不能修道正国,故诗首句言乱本之所由成耳。”(《诗毛氏传疏》)第三句是借代用法,以服饰代人,与《郑风·子衿》“青青子衿”用法一样。按周制,“素衣朱襮”本是诸侯的服饰,这里用来指桓叔。桓叔不是诸侯而衣着如诸侯,自然是僭礼。诗人这样写,并非出于揭露桓叔有“反心”,而是由衷地希望桓叔真正成为诸侯。这一言外之意,绝不是臆测,而是从下面诗句引出的必然结论。第四句诗人明确宣布自己的立场——“从子于沃”,子者,桓叔也。第五、第六句紧承此,说明自己投靠桓叔以后的愉快心境。诗人为强调对桓叔的倾慕之情,特选用反诘句式来表达,我们从“既见君子,云何不乐”两句中,仿佛能看到诗人当时欢呼雀跃的情态。《史记·晋世家》说桓叔在曲沃“晋国之众归焉”,由此可见,诗人所表达的情感也就是“晋国之众”的情感。我们感谢这位无名诗人,留下了第一手形象的史料,使二千七百多年后的今天,还能真切地感受到当时晋国这场未遂宫廷政变的人心所向,再次证明伟大史学家司马迁记载的真实。
第二章与第一章是叠唱,意思相同。
第三章写自己得知桓叔将叛晋秘密时的心情。诗人可能是从叛者,他听到密令以后,心情十分紧张,与人言谈交往非常警惕,深怕不小心走露了风声。“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两句表现诗人当时的心情极为真实。从全篇意思考察,本诗当作于桓叔叛晋的前夕,公之于众,应在叛晋事发生之后,旧注以为“言‘不敢告人’者,乃所以告昭公”,是“巧于告密”,这样理解,恐于全诗情调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