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
但见泪痕湿, 不知心恨谁?
李白是大家熟知的唐代大诗人,他写了大量气势磅礴、风格豪宕的诗篇。而他的绝句超妙隽逸,神韵天然,也超诣独步。明代李攀龙《唐诗选》谓“太白五七言绝句,实唐三百年一人。”明代胡应麟《诗薮》谓“太白诸绝句信口而成,所谓无意于工而无不工者。余尝谓古诗、乐府后,惟太白诸绝近之。”李白那么个壮思逸飞的诗人,也写了些闺情怨诗,且细及毫巅,柔似静水,却是别开生面之作。
这首《怨情》,以态写情,情蕴态中。“卷珠帘”,意在寻望思念之人。“深坐”,未见情人,长坐而沉入深思;“颦蛾眉”,深思之情爬上眉心,其愁苦不言自明。“泪痕湿”,较“颦蛾眉”又深一层:愁苦得竟止不住泪流满面。从美人的形态上, 已足见其内心的怨恨,结以“不知心恨谁”,则含蓄蕴藉,引人冥想,更觉其有苦难言的深衷。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隐而不露,较直言心恨谁来得更有隽味。胡震亨《李诗通》中说:“‘心中念故人,泪堕不知止’,此陈思王(指曹植)《怨诗》语也。明说出个‘故人’来,觉古人犹有未工。”胡震亨认为曹植之作不及李白此首之“工”,也就是说明言不如隐语有味。用“不知”,使人虽可揣知其为思情人,但更增加了美人将思念深藏心底的意味。薛惟翰的《闺怨》:“美人怨何深,含情倚金阁。不笑复不语,珠泪纷纷落。”所写意境与李白此诗近似,可是也是由于情词太明,不如李诗动人。李白说“不知心恨谁”,虽字面上也出现“恨”,但因“不知心恨谁”的不确定性,产生了悬念,就比“美人怨何深”直说“怨”委婉转曲。“不笑复不语”与“珠泪纷纷落”重复,泪落自然“不笑”,显得冗赘。李白写“泪痕湿”, 自然写了“不笑”;说不知心恨谁, 自然写了“不语”。“颦蛾眉”, 自然显示了“含情”,是“泪痕湿”,当然为“怨何深”。从上述比较中也可看出,虽然题材、主题,甚至所叙状态基本相同,而李白却独具手眼,这也是李白成为大家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