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爱你，明媚的夜？

如此爱你： 忍着痛苦还来观赏你！

为了什么我这般爱你，宁静的夜！

你并非为我，只是为别人送来安谧！……

与我何干： 星星，月亮，云朵，天际，

这滑动在冰凉的岩石山的光辉，

使花朵上的露珠变成为钻石，

像一条黄金道路，通过茫茫海水？

夜！为什么我要爱你的银华，

它可是前来驱除隐忍的泪之苦涩，

给焦灼的心灵一个所希冀的回答，

将繁复无比的疑难问题来破解？

与我何干： 山之暗影……梦叶的战兢，

黑黝黝大海永恒不息的浪潮，

花园树荫下的昆虫之嗡嗡嘤嘤，

奔流的溪水那和谐的絮絮叨叨？

夜！为什么我要爱你那神秘的喧闹，

它可给烦闷的灵魂以新鲜活力，

它可是来平息叛逆好斗的风暴——

那在黑暗中更躁烈，寂静中更喧响的一切？

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为什么爱你，夜！——

如此爱你： 忍着痛苦还来观赏你！

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为什么爱你，夜！——

或许，就因我的安谧还遥远难以测知！

(剑钊译)

【赏析】

波隆斯基属于当时的纯艺术诗派，他在诗歌的体裁等方面多有创新，尤其在追求音韵的和谐优美上十分突出。

《夜》在格律和诗行的排列上都很讲究，前一节与最后一节相互呼应，词语和节律上近于重复，但在结束部分加强了语调，并点出了诗的核心意念。前一节：“你并非为我，只是为别人送来安谧”，诗人作为抒情主体，尚只是夜的宁静的感受者；在诗末，“或许，就因我的安谧还遥远难以测知”，“我”成为主动的寻找者，“如此爱你： 忍着痛苦还来观赏你”就可以解释了。

诗的中间两节各八行，每四行为一抒情段落。其中前面四行均描述景物，但其描述仍充满主观意念，如“使花朵上的露珠变成为钻石，/像一条黄金道路……”，和“山之暗影……梦叶的战兢”。后面四行则直抒胸臆，将对夜的主观感受和独特理解表露无遗，同时也表达出诗人内心的动静与其在精神上的抉择。

在诗人的笔下，夜不是漆黑一片，相反它明媚。诗人写道：“我要爱你的银华。”这里揭示了夜的深邃的亮光——它是智慧的光华，能“将繁复无比的疑难问题来破解”。同时夜有着神秘、与众不同的宁静，它有“喧闹”的一面，充满新鲜活力。夜的宁静蕴藏着矛盾，那是辽阔的能平息叛逆风暴的胸怀。

之所以爱如此的夜，不是为了寻求单纯的安谧宁静，那种无声、无物的安静。诗人说：“我的安谧还遥远难以测知。”他因此来观赏夜，正是对夜所包含的那样丰繁浩瀚的宁谧的一种认同与追寻。诗歌是对事物的发现，也是对事物的充溢，这里所发挥的正是诗人的敏锐与创造。

我们还可以注意到《夜》全诗使用了反问的语调，诗人一再问“为什么”，仿佛是对自己内心动静的不解，实际在于加强情感的表达。在状似解答自己的问题的过程中，表述出强烈的情感所系。并且在这一过程中，夜的物象和人内心的动荡都被充分挖掘。

(南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