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题壁[1]

（清）谭嗣同

望门投止思张俭[2]，忍死须臾待杜根[3]。

我自横刀向天笑[4]，去留肝胆两昆仑[5]。

【作者简介】

谭嗣同（1865~1898），字复生，号壮飞，又号华相众生等，湖南浏阳人。善文章，好任侠，长于剑术，著名维新派人物，“戊戌六君子”之一。

【注释】

[1]狱中题壁：光绪二十四年（1898）六月，光绪皇帝发布变法命令，谭嗣同奉召进京，“参预新政”。同年九月，慈禧太后发动政变，废光绪，捕杀维新派。谭嗣同临危不惧，决心留下来纠合“侠士”数十人，营救光绪，事未成而被捕，并被投入死牢。在狱中，他意气自若，拾起地上煤屑，在壁上写下了这首诗。

[2]张俭：东汉末年人，曾弹劾残害百姓的宦官侯览，览怀恨在心，反诬他“与同郡二十四人为党”。朝廷下令捕俭，迫使他远走他乡，“望门投止，莫不重其名行，破家相容”。事见《后汉书·张俭传》。

[3]忍死：强自忍耐装死。须臾：片刻，为时不久。杜根：东汉人，任郎中，时安帝年长，邓太后仍临朝摄政，他上书要求太后还政安帝，太后大怒，命人将他装入口袋中，“与殿上扑杀之，执法者以根知名，私语行事人，使不加力。既而载出城外，根得苏（苏醒）。太后使人检视，根遂诈死三日，目中生蛆，因得逃窜”。后邓氏被诛，根复官为侍御史。事见《后汉书·杜根传》。这里是以张俭、杜根借指戊戌政变后遭到迫害的维新派人士。

[4]我自横刀向天笑：表示自己准备从容就义的英雄气概。

[5]去留肝胆两昆仑：梁启超《饮冰室诗话》：“所谓两昆仑者，其一指南海（康有为），其一乃侠客大刀王五……”肝胆：比喻真诚的心。这句是说，不管去者（指康有为，政变前夕潜逃出京）还是留者（指王五），都像昆仑一样高大。但据诗意，留者应指作者自己。

【译文】

我思念逃亡出京的战友们，一定像张俭那样深得民众爱护同情。

我希望身处险境的同志们，一定像杜根那样度过艰危重返朝廷。

我自己横刀向天大笑声声，要用鲜血把麻木沉睡的人唤醒。

出走的和留下的都是人间英杰，肝胆相照都是巍峨高大的昆仑。

【赏析】

这是谭嗣同在就义前写下的绝笔诗。前两句用张俭、杜根这两个历史人物受迫害而最终战胜艰危的故事，既写自己对逃亡战友的思念和期望，又表明维新变法运动的正义性和深得人民的支持。第三句直抒胸臆，表现自己为变法献身的英雄气概和大无畏精神。结句用“两昆仑”的象征性意象，对出走的和留下的战友，对他们共同为之奋斗的维新事业，作出高度的评价。全篇字字从诗人心中喷涌而出，壮怀激烈，正气凛然，感人至深，诗人果然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维新事业，用鲜血写成了人间最壮丽的诗篇。

【思考与练习】

1．全诗表达了作者怎样的思想感情？

2．诗的第二句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