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满坡,蒿草萋萋,杂色野花正在怒放。
他在山路上急匆匆地向前走着。
哥哥的电话里说母亲病重,要他尽快赶回家去。
下了公共客车还有一段崎岖的山路,必须步行。他无心欣赏广袤山野的绚烂景致,迈着碎步,恨不得一步跑进家门。
电话中他再三问哥哥,娘得了什么病,哥哥没细说,只说你快些回家吧,娘想你,一定要见你一面。他想,娘一定是病重了,否则哥哥不会这样说。他心里吃紧地打着鼓,暗暗叫着,娘啊,您可别得什么绝症,一定要坚持住,等我回到您的身旁。
一进屋,看见全家人都在。母亲坐在炕上,气色和神态不像哥哥电话里说的那样严重。他放下心来,但还是急切地问:娘,您病重了吗,得的是什么病?
娘没开口先笑了:儿呀,娘没有大病,就是有几句心里话想跟你说,娘不说出来,心里就像得了重病一样。
他想,娘咋老糊涂了,工作这么忙,干吗非得要我回来。娘啊,您有啥心里话,打个电话不能和儿子唠吗?儿子陪您唠一天一夜也应当,千里迢迢这么老远让我回来就是为的听您几句话么?
呃,儿呀,娘要说的就是一句话,娘问你,你们局里盖大楼了吗,有职工住宅吗?
是的,盖了楼堂馆所。也有职工住宅,娘,您问这个干啥呀?
娘的心里很不安,有话要对你说。
您说吧。
儿呀,娘问你,公家盖大楼,你拿没拿屋?
拿屋,拿什么屋?
就是开发商给你的好处,人家给公家盖房,就给局长送屋,不要钱的。
听到老人家担心的是这个,他心神翻起一阵波澜,开发商可不跟他漏出话头,要送他两套屋,被他一句话婉言拒绝,那开发商的脸色表情不自然半晌,不由心出自语地小声说,盖这些房,头一次碰到你这样的官。他稳定了思绪,跟娘说,娘,儿子没拿屋,就是开发商有这个意思,儿子也不能拿屋的。因为我爹在世时候的话,记得牢牢的,他说,儿啊,你做官了,一定要做个好官,清官,让老百姓记住你为官一任的名声啊!我始终努力地这样去做……
呃,这就好,这就好。娘就放心了。娘告诉你呀,前不长时间,东院你李娘的儿子栓柱子,他在那个市里也是个局长,跟你官一般大,他就拿了人家开发商给的两套屋,现在怎么样?已经“双规”了,听说还得进局子呢。娘听了这信,心里就跳个不行啊!娘就非得当面问问你,拿屋了没有。现在,娘心里就烙体了。
啊,娘,您就放心吧。
好,好啊。那你就回去吧,你事儿忙,娘就不牵扯你后腿了。
娘,我回来了,怎么也得跟您和我哥姐弟妹们唠唠亲情嗑,住上一宿啊!
成,这也是娘乐意的……
第二天,曙光染满山岗,他踏上了那条开满山花的烂漫小道,大踏步地向城里走去……
本栏责编 李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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