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洞庭春色(壮岁文章)》

壮岁文章，暮年勋业，自昔误人。算英雄成败，轩裳^①得失，难如人意，空丧天真。请看邯郸当日梦，待炊罢黄粱徐欠伸^②。方知道，许多时富贵，何处关身。

人间定无可意，怎换得、玉丝莼。且钓竿渔艇，笔床茶灶，闲听荷雨，一洗衣尘。洛水秦关千古后，尚棘暗铜驼^③空怆神。何须更，慕封侯定远^④，图像麒麟^⑤。

【注释】

①轩裳：《庄子·缮性》：“古之所谓得志者，非轩冕之谓也，谓其无以益其乐而已矣。今之所谓得志者，轩冕之谓也。轩冕在身，非性命也。”

②请看二句：唐人小说中记卢生于邯郸旅店中，遇道士吕翁，翁探囊中枕以授之，生就枕入梦。梦中五十余年，建功立名，出将入相，族昌家肥。及醒，吕翁坐其旁，主人炊黄粱尚未熟。

③棘暗铜驼：《晋书·索靖传》：“靖有先识远量，知天下将乱，指洛阳宫门铜驼叹曰：‘会见汝在荆棘中耳。’”

④封侯定远：《后汉书·班超传》：“（超）出入二十二年，莫不宾从。改立其王，而绥其人。不动中国，不烦戎士，得远夷之和，同异俗之心。其封超为定远侯，邑千户。”

⑤图像麒麟：《汉书·苏武传》：“甘露三年，单于始入朝。上思股肱之美，乃图画其人于麒麟阁，法其形貌，署其官爵姓名。……凡十一人，皆有传。”麒麟阁，在汉未央宫中。

【评点】

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放翁早年为秦桧所忌，后受知于孝宗，扬历中外，以宝章阁待制致仕。故起笔有“壮岁”、“暮年”二语。久涉仕途，深尝甘苦，至卢生梦醒，始欠伸而起，自悔而兼自悟，“欠伸”句洵传神之笔。下阕盱衡今古，铜驼荆棘，帝室且然，又何论封侯事业！深知富贵之不如闲放，宜其以放翁自号也。